丁十一和连又晴八岁,戴勇十岁,其他五人全部九岁。
再早熟,他们也不过是几岁大的孩子,好不容易逃出生天全身湿漉漉地坐在寒潭边上,八人八双眼睛紧张地盯着不起波澜的寒潭,期望又害怕。
期望有人能活着从里面上来,害怕这个任务夺走太多人的生命。
以往的任务有死人,他们仗着自己能力强,还有小伙伴关键时刻救援,从不放在眼里。
可今天,在他们的面前,真切地上演了一出又一出的死亡。
这么多孩子肯定不可能最后所有人都能出谷去,为了自己,为了小伙伴,他们不可能特意回去救其他人,只在心里祈祷剩余的那些孩子能够凭借他们丢下的石头出来。
然而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剩下的孩子再也没有上来。
心知那些人凶多吉少,连又晴想带小伙伴们先走,至少换身干衣服免得着凉。
就在这时,男人的声音从未有过的冰冷:“都不准走!睁大眼睛看着!”
黑衣蒙面人们一个接一个跳下寒潭,从里面抱出一个个手脚被捆满面痛苦神色的孩子,那是生生被水淹死的。
眼耳口鼻不断涌进水,夺走身体里本就不多的氧气,同时也夺走生命最后的星火。
连又晴是生活在和平年代的人,并不愿意看到这么残忍的景象,然而她死死捏着拳头瞪着眼,眼睛再酸涩也不肯眨一下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她必须看,还必须看得很清楚!
这个世界不和平,要成为暗卫,倘若无法接受“人命不值钱”的想法,或许下一个死的就是她!
她什么时候看过这么多死人?大范围的死人只有电视剧电影里的战争、瘟疫,可她心里知道那些都是假的,能够接受,可现在不是。
这些死去的人在半个时辰之前还和他们一样站在岸边,两个时辰前和他们一起做着平常训练,四个时辰前他们一起躺在山洞里睡觉,活生生的。
丁十一抓住连又晴的手,轻轻地摇了摇。
这些,他们能不看的,受不了就不看。
连又晴扭过头,“我们走吧。”
男人让他们看,不过是用强硬的手段逼他们接受现实,接受“如果不努力随时会死”的现实,种下“这个世界随时会丢命”的观念。
更确切地说,他用几十个孩子的命这血一般的教训来提醒他们。
达到目的就可以了。
果然,男人没有拦他们。
其他孩子见已经有人走,男人不反对,也跟着走,其中还有几个回头看看后面继续从寒潭里捞人和那凄惨的景象。
已经失去呼吸的孩子面色痛苦地躺在寒潭边上,十个一排,共四排,有些到死都没有闭上眼睛,眼里满是对生命的渴望,对死亡的害怕。
他们不想死,真的不想死……
戴勇沉默寡言,此时看着低着头气氛沉默不像以往欢快的小伙伴们,第一次多话起来:“七岁那年,家乡瘟疫,尸体堆积如山,一家四口只剩下我一个。死亡很常见,很平常,我们将来要做的事会更频繁地接触死亡,如果不能接受,死的就是我们!”
他说完就闭上嘴不再多说,似乎这几句话已经算是他人生中最多话的一次,除此之外,不会再有例外。
黄丁香狠狠地点头:“我们家开药铺,来来往往不是病人就是即将要死的人,还有人会把已经死了的人往家里抬要我们救,我和连翘早就习惯了。”
不过习惯不代表接受,而且第一次看到这么多死人,还是和他们一般同龄的孩子,接受不了而已。
黄连翘抱了抱黄丁香作为安慰,“好了,没事了,我们还活着,这样就够了。”
是啊,他们还活着。
她的内里是成年人的灵魂,怎么能比不上这些孩子呢?
连又晴深吸一口气,抛开脑海中反复重现的那些一动不动的小身影,提高音量道:“来到这里两年才因为各种意外死了九个,今天一下子就死了六十个,明天不知道还会剩下几个。死亡的脚步越来越近,任务也到了最关键的时刻,我们必须更加团结才能闯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