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眼前的人,蒋研不知道自己是一个什么样的心情。尘封多年不知疼痛的心,只因看见这人,疼痛便一发不可收拾的蔓延开来,疼痛的感觉流窜四肢百骸。
痛得自己清清楚楚记得几年前,她是如何恳求家人留给父亲一个完整的尸骨。痛得她一切一切的记忆,都是那么的清晰可见。
以至于,到现在她烙下了心痛的毛病,每每一想到父亲的曾经,她都觉得自己要崩溃了。
她更不知道,还有什么可以拯救自己。
放下仇恨吗?
蒋研看着锡硕眼中的迷茫,不禁质问自己,为何他可以过得那么潇洒,为何他可以过得那么幸福,又为何他可以拥有一个幸福完整的家。
我呢?谁能来拯救?
她收起所有的怜悯,告诉自己:
不可能,永远不可能。
她抽出放在锡硕手中的胳膊,一脸轻蔑地转身离开。
那扇实木雕花门,发出‘咔嗒’一声。
这一声,似乎开启所有的一切,一些尘封往事的闸门。
锡硕脑中的记忆,排山倒海而,扑面而来。
六年前——
还有一个多月就立冬了,眼看着天气渐渐的转凉,我就坐在窗前,看着窗外大树上的叶子,一片一片的落下,落到地上,被刮过的一阵小风卷起,带着叶子飘远。
自己也看了好久,不禁想到,一个住在我病房隔壁阿姨看过的一本书,书上写道:
叶子的离开,是因为风的追求,还是因为树的不挽留。
那之后,常听阿姨的嘴里念叨着这句话。
她不知道念叨了多久,有天我没有再听到她的声音,我知道她已经走了,像叶子一样的飘走了。
生命呢?何尝不如叶子一样。
不是我们不想活,而是这世界,可以给我们这机会吗?
阿姨走后,我给远在韩国的父母打去了电话,因为,我想他们。怀着激动的心情拨通了电话,是爷爷接的,他告诉我,他永远不会承认我的存在,他说他说,我是野种,是妈妈不知道跟哪个野男人生下的我,还不知礼义廉耻的缠着父亲不放。
握着电话的手,逐渐的失去了温度,嘴唇止不住的颤抖,这一切,这一切我都不曾知道,那是我打给他们的最后一通电话,那以后,我没有给家里去过一个电话。
去了,有什么意义呢?无非,就是再一次证明自己的身份地位。
我每天在数着日子,等着死亡来敲我的门,等着死神将我带走。
离开这个让我痛苦的世界日子如沙漏一样流逝,生命似乎慢慢的枯竭,我不知道我在等什么?
就在我讨厌着医院,过于安静的时候,一阵杂沓声,源源不断的涌入我的耳朵里。
是隔壁的病房搬进了新的病人,我掀开被子跳下床,趴在门缝里往外看,只见一群大人进进出出,并没有看到什么。
心想,这个病人真好,有这么多人关心他,生病的时候,能有这么多人陪着。
思及痛时,心脏有些疼痛难忍,一只手捂着胸口,另一只手抓着门柄,顺着房门边滑坐到了地上。
嘴里叨念着:妈妈、爸爸,你们在哪?
窗帘,被一阵秋风带起,枯黄的叶子沙沙作响,一丝苦涩的滋味滑进了我的嘴里。
眼神却不停向门外张望,头痛欲裂。
却在一群人过后,看到一个小女生站在门前,眼神空洞的看着进进出出的人,双手像是抓住什么一样,不肯松开。
直到一声关门的声音响起,我看到一颗一颗晶莹的液体,从她眼中流出,瞬间波涛汹涌;似乎,想将下半生的泪水一并流尽,她都不曾擦拭。
我没有出声,就那么一直的看着,流着泪看着。仿佛,只要我一出声,就再也看不到她了。
最后,直到一个小男生的出现,把她领走。我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
只是知道,那之后,我没有再见过她。
不是我不想见,而是我没有多少机会,病情日趋恶劣,我的时间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