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回凤凰舞鹰狼驰,救民水火
沈阳城外,此刻已是夜色低垂,冬季虽然还未到,但是寒风还是有点儿刺骨。东北军某部三营的几百个士兵蜷缩在战壕里,双眼紧紧的盯着远处那片茂密的树林。在这片树林的后面有日本关东军的一个大队,大约一千余人,这是营长罗建早就派人悄悄的摸过去打探清楚的,而且这些日本人全部整装,携带着轻重武器,显然有什么预谋。团长的命令是守住这条大路,不允许任何人通过,日本人更不行。在树林的前面,是一条可以并排通过两辆大车的大路。
三营是半个月前才奉命调防过来的一支满员的队伍,团部还给他们配备了一个加强连,所有人一共五百人,摆在最前沿的是两个连,预备队和其它支援部队都在稍靠后面的一百多米处。团长下达的任务就是守住眼前那一片树林前的道路,那是一条战略所需的要道。无论是从沈阳出来,还是进入沈阳城,都要经过这里。前些日子,三营还在一百公里以外的齐镇驻扎,因为该营与当地的日本军队经常发生一些小的摩擦,搞得上级非常头痛,所以就把他们全营调到沈阳城外了。这里虽然中日双方也是剑拔弩张的,可是日本人的驻军倒是不多,要想进攻防守严密的沈阳城兵力不够,所以军部认为三营不会在这里与日本人发生冲突,这个三营让上级很不放心,原因就是营里的人脾气大,虽然打仗都是不怕死的好汉,但是在东北这样敏感的地方和敏感的时间,少帅是不想与日本人发生战斗的,毕竟老帅留下的基业,不能被他葬送了。所以,少帅的原则就是守好当前的这些地盘,日本人耍横了,就稍微让一下,但是绝不能过分,要是日本人得寸进尺,那就派一些脾气大的队伍搞一下,总之是不特别的逞强也绝不完全示弱。
因此,这里看起来好像火药味更浓一些,毕竟距离沈阳城太近,而且日本兵经常在对面的树林中搞军事演习,不是冲锋就是枪炮瞄准的训练,尤其是有一些喝醉了酒的日本士兵,还常常跑到三营的前沿阵地上撒尿。对日本人的这些肆意挑衅,上级的要求是不能主动的发生冲突。三营的士兵却只听营长罗建的话,因为他们是一支跟着老帅沙场百战出来的部队,虽然现在不怎么受到重视,但是也没有哪个当官的愿意招惹他们。也是因为这个,团长就把与三营同出自附近几个村的加强连一股脑都给了三营长罗建。罗建当然心里非常明白,日本人只要不把尿撒到头上,那就忍着,但是日本人真的来把尿撒到头上了,那也毫不客气。就是这样,三营与日本人好几次打斗了起来,不过日本人个子矮小,虽然他们的武器好,可是打群架的时候,日本人也不敢第一个擅自开枪,因为日本人的兵力不足,东北军总数接近四十万,多年来接受了日本人、苏联人和英美等国的武器,装备也是很不错的。
所以,日本人还不敢挑起战争。这样,三营就占尽了便宜,因为这些三营的士兵,一向骁勇好斗的很,每次都把日本人打的满地找牙。这也让日本人的指挥官很恼火,可是关东军不下达开打的命令,也只能这样小打小闹的玩着。
这里离三营士兵的家更近一些。
三营类似于兄弟营,全营的人几乎都是沈阳城外罗家拐镇的几个村的,配备的加强连也是早先从三营抽调出去的一个连,是团部把三营身手好、枪法好的人组成了一个连,主要负责团部的警卫任务。这次把三营调过来,团长也从上级那里得到了一些暗示,就干脆把这个连还给了三营,让他们在与日本人打斗的时候占上风。因此,每次与日本人打群架时,也几乎都是加强连的人高马大的士兵上,把日本人打的鬼哭狼嚎的。三营从营长到士兵,以罗、郑、陈等三个姓的人为多。营长罗建,副营长陈霜,连一级的干部也都是这三个姓的人担任。所以,整营的人靠的是近亲、近邻这样的血缘姻亲等连在一起,关系很融洽,打起仗来也肯拼命。
年初的时候,三营还是归城防团辖制,那个团长名字叫那真,他也是跟着大帅一步一步打着走过来的,打仗也是很玩命的人,从士兵升到了团长。但是,自从大帅被日本人炸死以后,那团长的心里总是憋着气,没事就喜欢找日本人的麻烦,惹了不少祸。所以,被调到了城防团来当团长,职务没降也没升。
罗建他们这个营从前是作战部队,跟着老帅东征西讨的立过不少战功,但是东北易帜后,先是在哈尔滨一带驻防了半年,随后调到沈阳城当做卫戍部队。城防团长早就知道这个营的厉害,所以先调了一个连在城里用,很快就还给了三营。随着局势逐渐紧张,东北军的各部队相继调防,各军和各师都留下了一个类似于“种子”一样的营连,罗建的营就留在这里。最后,几个这样的部队合编成了四个城防团,那真团长被日本人告了好几状后,终于调来沈阳,让他做城防团长,那真带着一个警卫班到这里走马上任,当了一团的团长。那团长是从战场上打出来的,起先对罗建他们这个营那种有些疲软的军纪看不顺眼,而且一打听原来这个营都是几个村的邻里或者亲戚,就更加厌烦。所以,他经常到三营找茬子,一来二去的就和三营关系搞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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搞到最后没办法,罗建报告了原来的团长,结果他们营又调防去了齐镇。但是那里在一百公里外,士兵们都很想自己的家。
没多久,齐镇外来了一个日本人的垦荒团,与之同来的还有一百多个日本兵,建立了一个兵营,名义上是保护日本侨民的安全。日本垦荒团在齐镇郊外开垦土地,俨然像在日本的国土上一样,还时不时的到齐镇撒野。好几次与罗建营的士兵们冲突,哪知道三营都是不怕死的家伙,经常几十个或者上百人的和日本垦荒团的武士,以及保护侨民的日本兵打群架。但是,也没人敢开枪。然而,论打架,东北人可是一把好手,经常把日本人打的狼狈逃窜。
按照陈霜的说法:奶奶的,老子东北人打的就是那些不要脸的武士道!
有了营一级当官的暗中支持,三营就更加无法无天,几乎天天都要和日本人打架。而且还尽占便宜,因为他们出去进来都是几十人一拨,打起架来又肯拼命,日本人属于“横的怕楞的、楞的怕不要命的”,表面看起来“呜哩哇啦”的耍横,但是真遇到不要命的东北大汉,也只是挨打的份。所以,罗建这个营很快就在齐镇出了名儿。日本人把状告到了张印槐参谋长那里,但是罗建的营也是跟着老帅出生入死的部队,没办法就把他们又调了回来。但是,也不允许他们再到城里去了,所以就在北大营不远的地方给了一个路口,让他们驻扎在那里,守着那条要道。
这样也好,罗建的营本来是四百多人,这次回来先被那真要了一个连走了,不久还了回来。罗建到村子里时,那些长辈们就说把一些游手好闲的子孙辈交给他,到部队里受受苦,其实罗建知道这是为了让村里的老少爷们吃的更好,因此他就擅自做主,把一些人又编进了自己的队伍。他让陈霜造了个名册报上去,竟然被批准了,所以他的营现在满打满算正好有五百人。枪不够,他就把机枪排多安进去几个,一挺机枪六个人轮流看着,又把机炮排插进去十几个,反正都是同村近邻的,伙房开饭大家伙一起吃。部队的伙食比村里好的多了,靠着沈阳城的补给充足。
按照罗营长的默许,几乎每天都有几十个人请假,理由是各种各样的,不是家里的媳妇要生了、就是家里的牲口要生了,或者是爹娘生病了、或者是孩子生病了。反正也不缺他们几十个人,就都让回家去了,走的时候再去伙房装满一大袋子。其实他们都是回家干农活去了,这样两不耽误,罗建睁只眼闭只眼也不管。
城里的那团长还是看不惯三营,但是也知道这个营和他一样都是老帅喜欢的部队,他就向上级报告,说罗建的营鱼龙混杂,没有几个会打枪的,而且军纪非常涣散,要是不严加整治恐怕守不好连接沈阳城和北大营之间的这条重要通道。但是,对这样的报告,上级根本再也没心思理会了,从老帅到少帅都对这些老部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所以这状告到哪里,就和日本人告状一个结果,没人管。总不能让这些兵解甲归田,那可是跟着老帅打天下的一支队伍,不能做的让死去的大帅吹胡子瞪眼吧。
所以,最后就是听之任之。但凡告状的,得到的答复一律是“我们会进行整饬”,然后就是以观后效之类的,如此的官样文章,最后就是不了了之。
罗建和几个兄弟在这里乐的如此自在,只要自己的那些弟兄们不到城里去欺男霸女,那就没有辱没祖宗,就还是罗家拐镇的男人,祖上传下的规矩第一条就是本分做人。这罗家拐镇据说是当年满人留下守祖宗产业的基地,最早有满八旗、蒙古八旗和汉军八旗,大概两万多人在这里镇守,满人最早通过诱降吴三桂,冲过山海关,打下了北京城,建立了大清朝。但是,满人合起来也就一百来万人,能打仗的二三十万,要与广阔的中原汉人对抗,那逐鹿中原的结果还未可知。所以,还是留下了重兵,要严密守好老巢东北的好几处发源地。只是到了最后,满人发现大明的军队简直是不堪一击,一触即溃或者举旗投降,再使用这些降将,编成其它的八旗兵,继续往南打,出乎意料的竟然得了天下。
这一下子就在中原大地坐了二百六十多年的天下,所以在康熙年间逐渐的平息了三藩之乱后,留在老巢的很多军队就越来越少,尤其是满八旗的人,哪个不想到中原的花花世界去享福。结果留下来的还是汉军八旗的人多一些,再到后来大多开始屯垦了,有了很多的军屯村镇。
罗建他们这个营所在的地方,就是当年驻守沈阳的汉军八旗的地方。他们大多都是汉军八旗的后代,在东北苦寒之地的人,尤其是军人,大都骁勇善战,能喝酒也能打仗,玩起命来很吓人。
随着时代的变迁,东北这块土地从土匪遍地,到老帅一枝独秀,总算是把东北的人心稍微拢在了一起,大家不管是干啥的都要听老帅的。即使那些穷凶极恶的土匪也不敢明目张胆的违背老帅,所以东北地界平静了几年。只是后来老帅野心太大,参加了好几次中原的军阀战争,结果是得不偿失的损兵折将,只好还是守好东北这三千里江山。在这里,那是老帅说了才算的。
不久前,日本人在皇姑屯炸死了老帅,虽然日本人猫哭耗子的死活不认账,但是但凡有点血性的东北人,谁都知道那是“秃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事”。所以,跟着老帅的队伍里的人对日本人都恨的牙痒痒的,瞅着机会就要跟日本人搞事情。
现在已经是少帅掌权,他和南京的蒋总统是把兄弟,但是这蒋总统不知道是怕日本人,还是有什么,对日本人的来势汹汹总是一味的退让。这让很多东北军的官兵很不满,但是却也不敢大张旗鼓的闹事情,因此与日本人的小冲突还是经常不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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