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傍晚的时候,陶花雨再次来找她们,说是已经准备好了,明天一大早就要走了。然后,四个人沉默了好久,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陶花雨也劝说她们三个还是尽早的离开,后面的事情是难以预料的,也许躲过了一段时间,会稳定下来,那时再回来。
可是,她们三个的家前不久才被强令搬到这里,而且上面有要求不许离开。所以,为了父母的安危,她们是不敢走的,四个好姐妹只有洒泪而别,不知道何时才能再见。陶花雨临走的时候,也是深深的叹了一口气,这一去远隔千山万水,几千里的距离不知道是否是永别。圈儿和灵儿、听风把陶花雨送到了小院出去后的大路边,挥手作别的时候,都忍不住流泪了。
现在,谁都知道运动出了问题,但是谁都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各处的情形都是很乱,一夜之间冒出的各种各样的组织,让人眼花缭乱。曾经的领导大多靠边站了,上来的无一不是打砸抢中的冒尖分子,让这些人掌权,形势变得无限的不可能。尤其是,一些别有用心的人无端的仇视诸如圈儿等三人父母这样的学者,到底是为什么?因为,这些学者从来都不是博学者,也不是所谓的权威,他们只是老老实实的耕耘在讲坛上的文化人。一个历史阶段中,如果文化人受到非礼的待遇,那么肯定是很不正常的奇怪现象。
陶花雨走了以后,圈儿和灵儿、听风坐在了圈儿的书房里,默默无声的看着彼此,她们感到了最近的紧张形势,虽然非常的担心,却又不知道路在哪里。她们后来说道也许像陶花雨一样远离这个纷乱的地方,是最好的做法。可是,一想起年迈的父母,却又不忍心就此逃避。
圈儿无奈的说道:“花雨姐姐的家远在福州,她和许嘉巍虽然也有历史上的问题,但是毕竟可以躲开,甚至她刚才说还能躲在乡下,那里民风淳朴,有基础。”
“是啊,”灵儿接着说道,“我们三人的父辈是多少年的世交,故乡早就变了样子,谁还认得我们啊?”
“以前就知道读书,觉得读书是最好的,谁知道读书也有风险。”听风是个爱读书的女孩,从小受到父母熏陶,看了几乎所有的名着,她比圈儿和灵儿显得成熟,这时也是彷徨无策。
灵儿说道:“好在比起那些更大的学术专家,咱们的爹娘只是很小的学者,也许不至于有什么大的问题吧。”
“但愿吧,”圈儿说道,“不是首屈一指,或许就不是罪大恶极。还有就是运动很快也许过去了,国家总是还需要科学文化知识的,否则发展呢?”
想了很久的听风忽然说道:“要不,咱们今晚到我奶奶那里住吧?我总觉得,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儿。”
听风的奶奶就在这个大四合院的隔壁住着,那是受到专门保护的一个院子,有来自高层的特别指示。那个身体依然硬朗的老奶奶,从来不拄拐杖,什么时候都笔直的站立,说起话来虽然声音不大,但是非常有力量。三十多年前,听风的爷爷为了古城不受破坏,奔走呼号,最后被特务暗杀在黎明之前。和平解放后,老奶奶受到了尊重,因为几十年来为国家和民族,有至少三位家人牺牲。
三个人住在了老奶奶家,所以第二天没有和自己的父母一样站在有寒风的院子里,而是在墙的那边流着泪听着嘈杂的声音。当她们确认声音消失后,站起来看到老奶奶就在身后注视着她们。三个人走过来,在老人家的身前无声无息的站着。
“唉,看来还要有事。风儿啊,我这里是一封刚写好的信,你带着走吧。”老人家说道,“在信的封面上,有一个重要的地址,你可以找到这个陌生的地方。那是你爷爷曾经并肩战斗的挚友,虽然多年未见,但是我相信他一定会念及生死友谊,收留你们的。你们都走吧,不要停留。我原先还想着不会这样的,没想到却真的是这样了。”
那边已经没有任何声响了,方兴带着自己的“战利品”胜利的走了。三个人紧紧的抱在一起,仰起头看着风烛残年但是目光坚毅的老奶奶,从她的脸上看到了无奈。
她们的脸上流着泪水,听风接过那封信,信封上是一个非常陌生的地址,在东北某处。
“快去收拾一些简单的东西,马上就走吧。”老奶奶坚定的说道,然后从衣兜里有掏出一个信封,“这里是我给你们三个人准备的路费,应该够了。”
圈儿一边哭一边说道:“奶奶,我们怎么能对你放心心啊?我们这一走,谁来照顾你?”
灵儿和听风当然也是一样的想法。她们这次搬到这里却正好是老奶奶的邻居了,这是意想不到的好事,本以为可以安静的过日子,但是风云突变的时代,让他们始料不及的事情还是在一瞬间就发生了。以前,三个小女孩常来这里,老奶奶对她们一视同仁,都当做自己的孙女看。
“我想,那个叫花雨的小姑娘,一定是和那个姓许的小男孩走了。”奶奶说道,“他们的选择是正确的,当务之急是保全好你们自己,才能说道将来。走吧,不用为我想,我八十多岁了,身体很好,也没有人肯为我冒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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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们当然知道这个“冒险”的意思,那是说不会有人来这里骚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