绕过沙洲后,皇帝的龙舟偏北岸,而萧远林那艘则偏向奉春楼南岸。卫彰仍是第三,紧咬在萧远林后面,眼见垂虹桥将近,分毫不肯放松。
三艘龙舟都朝着垂虹楼正中的那根彩绸而去,虽然都是彩绸,但唯有正中那根上系着一朵巨大的绢花,眼神和武力都要极为出众,才能在一瞬间将它拉下。
皇帝的龙舟当先冲破了终点垂虹桥,船上众人或多或少都揪到了绸缎,两岸禁军欢声一片,桥上更是擂鼓声声,震耳欲聋。随后是萧远林的龙舟,几乎是毫厘之差的跟在皇帝后面,萧远林振臂一够,就见那朵巨大的红色绢花稳稳的落在他手中,舟上众人顾不得自己的彩绸,扔了桨欢呼起来。
随后是卫彰的船,侍卫营的人输给皇帝无妨,但是禁军和侍卫营都是拱卫京城,是帝王直属,输给禁军,实在不甘。船上少年们颇为失落,但是输了就输了,下了船,又跑去约定要来年再赛。
不多时,萧远林领了赏回来,他那身蓝袍叫水打湿了不少,贴在身上更显出其身材颀长,隐隐可见布料下的肌肉柔韧有力,面色神采奕奕。
顾清芜看了一眼,就赶忙错开目光,见他平平安安的出现在面前,萧老夫人才松了口气,笑呵呵道:“好啦,快先去换身儿衣裳再来,这一身儿水又刚发力出汗,着凉了可不好。”
萧远林应了,转身往鸣雪楼后边去寻自家下人拿衣裳。
江面上新一轮的比赛又开始了,只是刚才那场实在太过精彩,这会儿的叫好声便小了许多。
萧远林一会儿回来,身后跟着几个鸣雪楼的小二,端了几样软糯的点心还有一碟子粽子摆上桌,他先指着粽子道:“祖母,顾夫人,清芜,你们尝尝这粽子如何,刚宫里赏赐的,我让他们帮着热了一下。”
下人过来剥了几只奉上,顾清芜看这粽子比平常的要小一些,但个个翠绿可爱,系着红绳,虽然粽子是平常之物,但是宫里赏赐却是不同,萧老夫人连连夸着。
萧远林道:“适才领赏,听皇帝身边的內监说,这是谭太妃亲手包的,拢共只有三碟子,里面还包了钱币,说是能吃到的,都是有福之人。”
话音刚落,只听顾清芜哎呀一声,从嘴里吐出一枚金币来,萧老夫人笑道:“好,好,看来咱们清芜就是这有福之人了。”
萧远林也含笑看她,一面抬手倒了杯清水递到她面前。
李氏笑容满面的看着自己女儿,失了张钰却得了萧家喜爱,更上层楼,可不是有福之人吗,于是笑道:“净顾着和老夫人说笑了,看这粽子才想起来,清芜给老夫人和世子编了端午索,都忘了拿出来了。”
顾清芜放下手里的半只粽子,擦了擦手,才从荷包里取出两条端午索,奉到萧老夫人面前,道:“打着玩儿的,给老夫人去邪避灾,益寿延年。”说着把其中一条给萧老夫人系在了右手腕子上,另一条则搁在了萧远林面前,道:“世子若是觉着戴上不好看,放在身上也是可以的,等下了雨丢在河里,会带来一年的好运。”
萧远林拿起来细看,这一条比萧老夫人的略长也略粗一些,显然是做了区分,特意给他编的,萧家人少,这些年旧俗更是忽略了不少,他心里一暖,拿起来就往手上系。
顾清芜看他往右手上系,不由提醒道:“男左女右,世子该系在左手上才是。”
这些规矩他是知道的,一时忘了而已,于是微微一笑,换了只手去佩戴。只是顾清芜虽然想到男子手腕比女子要粗,但是还是差了一点不好扣上。萧老夫人一旁看着直乐,想指了顾清芜帮他,又怕她害羞。
“萧世子可在此?”
一个女子的声音响起,众人抬头,只见一身着皎月色荷花纹宫装的女子正立在露台入口处,身后还跟着数个宫女,手里捧了好些托盘,上面覆着红绸。
正是平王府的永宁郡主赵吉宁。
众人要起身行礼,她忙挥手让身后宫女将人按在原处,然后笑道:“这是在宫外,萧老夫人,顾侯夫人不必多礼。”又对着顾清芜微笑点头示意,两人在牡丹宴上见过,也算是相识。
永宁郡主在萧老夫人身边坐下,拉起她的手道:“老夫人,我是来送皇上的赏赐的,刚才堂哥说萧世子有意相让,这才让他拔得头筹,因此这头名的赏赐该给萧世子才对。没想到萧世子领了赏,就急匆匆的告退了,这才吩咐我送过来。”
说罢让宫女们将托盘摆在了案上,揭开绸布,指着一一解释道:“这树瓶是用南海进贡的红珊瑚镶嵌了珍珠做成,名唤金瓶树景;这对儿镯子是用红白两色玉石套嵌雕琢而成,名唤红白玉寿字镯,正合适您戴着……”另有玉如意和一柄宝石镶嵌的腰刀。她一一介绍了,又道:“这份儿头彩是谭太妃娘娘亲自选的,想着哪位英武少年赢了去,既有进献家里长辈的,也有自己留着的,是以选了数样。”
萧老夫人也被这满目宝光惊撼,连连赞了几句,又道改日去宫里拜谢谭太妃。
永宁郡主笑道:“娘娘说了,知道您岁数大了,适才又见萧世子脚步不停的赶回自家彩棚,感念他一片孝心,是以不让您再劳累,这才让我把东西送过来。”
又对着顾清芜笑道:“我这几日正想着给顾姐姐下个帖子,请您去王府做客呢,牡丹宴上姐姐的画,简直让人惊为天物,哪想相请不如偶遇,竟然在这里碰上了,姐姐过两日接了我的帖子,可不许不来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