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月忙道:“还是婢子来罢。”
文皑挥手挡开她,瞪着眼睛道:“这是授课?岂能让下人代劳?”
顾清芜示意晓月退开,接过鱼篓进了茅屋,只见窗边有一简单的炉台,再就是一木头花架,上面摆着一双碗筷和一柄厨刀,一个大水缸,其余地方空空如也,什么案板,水盆等物一个都没有。愣了愣,只得拿起厨刀,出屋去问。
院子里,文皑已经带着晓月在廊中坐下,他沏好了茶,正往茶盏里倒水,晓月手足无措的坐着,对文皑说:“先生,还是放着我来吧。”
文皑看顾清芜出来,指着晓月对她笑道:“你这婢女和你一样,都是战战兢兢的恪守规矩,应当想开些,能享受时就享受,想得太多人就老了,徒留后悔。”
顾清芜对晓月道:“你就听师傅的罢,今日他叫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又问文皑道:“师傅,那间茅屋里什么案板泔桶之类的,统统都没有,只找到了这把刀,这去哪里收拾?”
文皑又指着石槽边的石子地面,道:“就在这里罢,你去搬些稻草来,垫在地上,我要看你怎么收拾这鱼。”
顾清芜依言寻了稻草来铺好,又给自己搬了张矮凳坐下,将袖子卷起,一手操刀,一手往鱼篓子里摸去,然而下一瞬,她啊的一声大叫,把手里的鱼和刀都扔了出去。那条鱼被她一摸,竟然突然跳了起来,连鱼篓也叫它弄翻了。
顾清芜大叫着,几步跑到了廊下,两手摸着耳朵,脸色发白。
“师傅,这这这鱼是活的!”
“自然是活的,我刚钓上来的。”文皑慢悠悠的品了口茶,看着她笑道,一旁晓月也捂着嘴忍笑。
院子里,两条鱼在地上欢快的蹦着,顾清芜手上还留着适才摸到它的凉凉的滑腻触感,她是绝不敢过去捉的,于是哭丧着脸对文皑道:“师傅,我,我不敢杀鱼,能不能您先去弄死它,然后我再收拾干净?”
文皑默了默,他没想到顾清芜来的这么早,鱼他也不敢杀,一般都是等它们自己死掉的。
“算了,先坐下喝口茶,等会儿它们就死了。”文皑捋了一下胡须,颇有点仙风道骨的看着乱蹦的鱼。
顾清芜先把手洗净,又把准备的几只笔拿了出来,放在石桌上,道:“师傅您看看,也不知您先教什么,所以各色画笔都备了一支,若是不合用,我再去换。对了,还有纸张颜色,因为不知道师傅有何要求,这次就没带。”
文皑扫了一眼,都是珍品,再瞧顾清芜,虽然吓出一额头汗,也不见生气,眸子里的神色仍旧十足认真,对她侯府小姐身份的顾虑渐渐去了,多了几分赞许。
“暂且不急,下回你记得带些竹条和锉刀过来,这些笔和纸,都不用带。”
顾清芜道:“是,我见师傅的茅屋里十分简陋,若还有其他需要的,我也一并准备了。”
文皑道:“这些都不必。”又问她幼时学画都学了哪些,喜欢哪类画作等等。
顾清芜一一答了,不多时,日头渐高,地上的两条鱼渐渐不动了,文皑道:“好了,可以收拾了,记住,鳞片要剐净,但是不可伤到鱼皮,剖内脏时手不要抖,不要把鱼肉划烂了,内里的黑膜要用手仔细剥净,否则鱼肉烤出来有股子怪味儿。”
顾清芜点点头走上前,忍着惧意先拿刀背戳了戳鱼,见它们果然是死透了,又比划了半晌,才将刀尖冲着鱼鳞,瞧着是打算一个个撬下来。
文皑看着她笑道:“照你这办法,恐怕日头落了一条鱼也弄不完,应该拿刀刃去刮才对,不过要慢些,注意自己的手。”说着走过去拿起刀示范了一下。
顾清芜脸一红,十指不沾阳春水,说的就是自己了,她学着文皑的样子将鱼鳞一片片刮掉,只是鱼皮也伤了不少,她放松了一下右手,又将刀刃偏了一些,更小心的去刮另一条。
好一会儿,两条鱼的鳞片算是刮净了,又将鱼肚子翻过来,试了几下,忍着心里不适将鱼腹剖开,内脏也料理干净。
文皑一直在旁边看着,见她收拾第一条鱼还手抖无措,但是第二条就顺利多了。
等两条鱼都洗净,他又吩咐抹上盐,找了两根竹条穿好晾着,随后带着两个女孩儿出门寻了一些干树枝子回来,在凉亭中架了起来,生上火,将鱼架上炙烤。
很快的,烤鱼的香味就出来了,文皑找出一坛子梅酒,三人就在凉亭中席地而坐,边喝边吃。
梅子酒劲儿大,加上顾清芜和晓月在侯府一向规行矩步,哪里这样玩儿过,一会儿功夫,两个姑娘面色酡红,听文皑说起前几日在平王府的趣事,这梅酒竟是他偷平王的珍藏,顿时笑得东倒西歪。
说笑了一会儿,鱼也吃完了,文皑啜了一口酒,然后对着顾清芜道:“今日你恐怕十分奇怪,为何我不教你提笔作画,反而支使你去做这剖鱼的粗活?”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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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顾清芜迷茫的看看文皑。
“你幼时学画,跟着夫子只学到了些浅显的技法,但你天分极高,我观你牡丹图,花朵线条柔美细腻,而枝叶力道则差了许多,只因到底不是稳扎稳打习来,画画讲究以线立骨,你从临摹中一点点画形而得,只得其形,未得其髓。今日你剖鱼,恐怕也能感到自己手腕无力,而下刀时更是不知道何时使力,何时收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