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话音落下,贾敬大步流星的走进了正堂,且二话不说,举起巴掌扇向了珍哥儿。
这一巴掌,用尽了贾敬全身的力道,只一下就将珍哥儿扇倒在地,愣是半响都没能爬起身来。他身畔的田氏一脸的花容失色,忙不迭的扑上去查看珍哥儿的情况。不想,就在此时,贾敬抬起一脚踹向田氏已经明显隆起的腹部,一下就将田氏踹出了十几尺远。
“啊!!!”
田氏惨叫一声,整个人如同虾子一般的弓起了身子,双手死死的捂住腹部,浑身不住的战栗,只一会儿工夫,她原本藕荷色的裙袄下面就渗出了鲜血来,很快屋里就充满了血腥味儿。
“爹……”珍哥儿虽说被一巴掌扇在了地上,不过除却半边面颊上红肿一片外,倒不曾有旁的伤势。因而,在最初的愣神之后,珍哥儿很快就直起了身子,只一脸不敢置信的望着贾敬。
“老子不发威,你当老子死了是吗?!先前府里一片忙乱的,老子是没心思跟你计较那么多!好,真是太好了!今个儿老子索性开了祠堂直接把你这个畜生逐出家门,老子倒是要看看,你跟这贱|婢如何恩爱一生!”
贾敬双目赤红,一副择人而噬的神情,在撂下这番话后,他也不管珍哥儿和田氏的伤势如何,只咬牙切齿的冲着身后尾随而来的下人吼道:“开祠堂!”
“不!爹啊!!”珍哥儿发出了一声比先前田氏被踢中腹部更为惨烈的尖叫声,且整个人不管不顾的扑了上去,一把抱住了贾敬的腿,哭喊着道,“爹!我错了!我知晓错了!爹,再给我一次机会,我是你亲生儿子啊!”
“儿子?哼,老子有孙子!再不然,贾氏一族几百号人,老子随便从哪房过继一个不比你好?你个小畜生不是宠妾灭妻吗?不是想跟这个贱|婢恩爱一生吗?行啊,老子成全你!”贾敬满脸的狰狞,当下便抬起另一条未被珍哥儿抱住的腿,狠狠的踹了下去。
虽说宁荣二府皆是武将出身,可惜的是,就珍哥儿那小胳膊小腿儿,连个粗使婆子都打不过。被贾敬一脚踹在胸前,珍哥儿只觉得眼前一黑,等再度睁眼时,却只依稀看到贾敬渐行渐远的背影,登时喉咙里一甜,喷出了一口血来。
“还愣着作甚?鸳鸯鹦鹉,你们立刻将老太太扶回房里去!葡萄你回荣禧堂将嬷嬷唤来,石榴你扶我去暖阁里,奶娘你赶紧把蓉儿抱起来!”那拉淑娴面色极为难看,间或胸口一阵阵翻腾。
其实,她这胎非常的妥当,先前除却嗜睡之外,完全不曾有任何不良的反应。可这会儿,正堂里弥漫着一股子浓郁的血腥味儿,虽说那拉淑娴心头并不惧,可生理上的反应却是无可避免的。
简而言之,她想吐。
“其他人该唤大夫的唤大夫,若还想叫唤,那继续罢。咱们走。”撂下这句话,那拉淑娴由石榴搀扶着起身,其余的丫鬟虽起初有些发愣,不过很快就按着那拉淑娴的吩咐去做事了。尤其是鸳鸯和鹦鹉,这俩动作最麻利,一边一个夹着贾母,只一溜烟儿的跑得没影儿了。
少许,那拉淑娴被由石榴搀到了暖阁里。
暖阁里,所有的哥儿姐儿都在这里,包括之后随着那拉淑娴过来的蓉儿和他的奶娘。只是,或许是因着听到了前头的动静,珠哥儿和元姐儿皆是一副恐惧到了极点却还要强作镇定的模样;而琏哥儿则是一脸茫然的坐在暖炕旁,任由迎姐儿抱了个满怀;唯独只有十二立在门边,笑得一脸阴森恐怖。
那拉淑娴极快的扫视了一圈,见暖阁里尚属太平,心下微微一松,略一思量,先向十二道:“琮儿,你帮娘去瞧瞧老太太,若是无事就守在跟前等着大夫过来,要出了事儿立刻派人来支会我一声。”
十二深深的看了那拉淑娴一眼,点了点头,道:“好。”
“我也过去罢,我可以帮着照顾老太太。”元姐儿白着一张脸,主动请缨道。
“这……也行,那就元姐儿和琮儿守在老太太房里,有事儿立刻来告诉我。”那拉淑娴只迟疑了一瞬,便点头应允了。其实贾母那头应该不会有事儿的,毕竟她已经晕习惯了,况且虽说是守在贾母房中,不过真需要伺候了,也有丫鬟们在,与其说让俩个半大孩子去照顾贾母,不若说是没个主子在跟前不方便。
目送元姐儿拉着十二的手离开,那拉淑娴又望向珠哥儿,尽可能平静的道:“珠儿,是家里头最大的孩子,我能放心将两个小的交给你和琏儿吗?”
“好,大太太您尽管放心。”珠哥儿脸色比方才的元姐儿更差,不过他却仍坚强的点了点头,“我会照顾好他们的。”
“这样罢,你领着蓉儿,琏儿领着二丫头,你们四个先往你那院子里去,要是有事儿我会使人去唤你们的。”之所以让珠哥儿等人离开,主要还是因为暖阁离前头厅里实在是太近了,而珠哥儿在数月前就被贾母另行安排了院子,当然不是单独的院落,只是一个位于荣庆堂的院中院。不过,这也够了,相对独立的小院子离前头正堂略有多些距离,况且外头风大雪大,那拉淑娴也真不好让几个孩子离开荣庆堂。
很快,珠哥儿和琏哥儿便领着俩小的离开了,当然不单是他们几个,还有跟前伺候的丫鬟奶娘等等。总的来说,那拉淑娴方才那番话其实是安慰的性质多,顺便给两个大的一点儿事情做,免得他们想东想西的,尤其是天性敏感的珠哥儿。
待孩子们都走了,容嬷嬷也过来了。
一见到容嬷嬷,那拉淑娴才总算是真正的将心放回了肚子里,原本绷着的面上也终于露出一丝疲惫。她如今已有八个月的身孕了,这没有不良反应并不代表她就不会疲惫。事实上,她不单疲惫异常,还极为困倦。
“主子,您尽管回去歇着,这里有老奴在!”容嬷嬷杀气腾腾的道。
“我不能离开荣庆堂,免得之后再出乱子。”即便疲惫至极,那拉淑娴却还存了理智,“这样好了,石榴扶我去后头元姐儿那处歇一会儿,前头的事儿就交给嬷嬷了。”
元姐儿跟珠哥儿一样,都有个小院子,离前头正堂有段距离,却又并不曾离开荣庆堂。那拉淑娴由石榴搀着离开暖阁,只在临走前深深的看了容嬷嬷一眼。
两世的主仆之情,足以让容嬷嬷瞬间明白那拉淑娴的意思,哪怕事实上那拉淑娴一个字都没说。
……
……
马车缓缓的驶进了京城,因着多日降雪,整个京城仿佛都处于皑皑白雪之中。
街面上,不断的有穿戴着蓑笠的人拿着大笤帚清扫着积雪,只是往往不等清扫完,就有新的雪花落下。就连临街两旁房舍屋顶上也堆满了积雪,房檐下头则挂着或高或低的冰棱,也有些屋前堆了小雪人,或者是挂了个冰灯。
“太太,咱们终于回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