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默了一瞬,斟酌着言辞:“你刚才的思维太散,我进不去。”我先是一怔,转而噗哧而笑,看他的眼神晶亮:“其实,你那能力也有退步吧。”
黑眸一闪而过恼意,更加肯定了我的推断,为此我莞尔。到底是浮载半生,让我略占了上风一次,也知今后该如何应对他了。
无声回流,平稳了呼吸。就在高城眯上了眼像要睡去时,我抵在他耳畔低声要求:“明天我们去一个地方好吗?”他轻哼了声,问:“h市?”
我浅笑:“不是。”
“那去哪?”
“竹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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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声
竹县因竹而名,竹林环绕。
我在这生活了一年,几乎是足不出户,是画地为牢将自己困顿。
经过曾经的租屋时并没驻足,只远远看了一眼。似乎门庭严锁,也不知自我走后又有新的租客来没,还是就这么空了下来。高城并没问我为什么不上前,也没问我要去哪里,只是安静地在旁跟着我走。
敲开那扇门,来应门的是个中年妇女,她一脸疑惑地看着我们:“你们找谁?”
我浅笑:“请问严老在吗?”
中年妇女怔了怔,转而眸中露出悲色,“我阿公两月前过世了。”这个消息让我意外之极,仔细去看,只见妇女的发间带了白花,连忙道:“抱歉。”
妇女摇摇头:“没事,你们是有什么事找我阿公吗?”
我滞了下,心知有所不便,但还是开了口:“就是半年前曾来拜访过严老,当时严老给我们看了一幅画,今儿带了鉴画专家来,想来再看看。”言下之意,高城自然就是那“鉴画专家”了,余光里他的眉上挑了下。
中年妇女面色有些懵懂地道:“阿公的遗物大多数都烧了,不知道你们说的是哪幅画,我去找找看,你们先在这等一下。”说完她就转身入门,走了两步又回头,欲言又止。我见状说:“大嫂不妨有话直言。”于是她问:“那画很值钱吗?”眼神直往高城这飘。
我暗地里拉了拉高城的手,示意他有所表示。只听他轻咳了声,慢条斯理地开口:“要等看过画才能定价的。”妇女面有喜色,嘴里应着“好”就转身进后屋了。
我们在外足足等了有十多分钟,才见中年妇女忐忑地出来,“你们来看一下呢,是不是这幅画?”她的手上有一幅画卷,我接过后将之一展开,一尊佛像跃然纸上,正是当初严老给我看的那幅。最后在高城的“估价”下,花了五千块钱将那幅画买下,妇女很高兴地兜着钱出门,说是要去存起来。
寻了一处静地,我将画再度展开,问高城:“你觉得这画上的佛像像谁?”
他不答反问:“你带我来看这幅画不早就有答案了?”我默了一瞬,道:“不是太肯定。”他反而笑了,眼神意味深长看我,“你不是不肯定,而是觉得不可能。这幅画怎么也得有几百年历史了,怎么可能会是他?所以你想让我来确定对不对?”
被他看破我的心思一点都不意外,点了点头再问:“那你觉得是吗?”
“是或不是不过是虚像,我只能告诉你,这画里的像,有盛世尧的七分精髓。”
是的,盛世尧。
当初我第一眼看这画,就觉得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熟悉感。后来发生的事情太多,渐渐将这事遗忘了,当准备回来竹县走一趟时,记忆深处的一根弦又被拨动,所以第一件事就是来来确认。因为不是直接的肖像画,而是塑成了雕像之后才成的画,但无论是那雕匠还是画师,都是极高明之人。
高城似笑非笑地问我:“你回来这里,不会就是为了他吧?”他的眼睛微微眯起,眼神透露了危险的光芒。我立即否认:“当然不是。这只是为了解心头疑惑罢了。”
“那还有什么‘重要’的事?一并办了吧。”
我垂眸沉默,半响后道:“跟我去一个地方。”
走到派出所门前时已近傍晚,天色逐渐昏暗下来。淋淋漓漓的所员开始下班,出来时看到我都很惊奇,纷纷上前来打招呼。当时我离职了去办案,是没有在所内公开的,只当是我因故离职。有人要拉我去吃饭,被我推辞了去,称要等老李。
没多久人就都散去了,只剩高城陪我等在门边。他也不问我为啥不进去,就是往一旁的墙上一靠,将气息敛藏起来。
大约是到七点来钟,天完全黑了,才见派出所内灯光灭了。
一道身影从正门走出,有条不紊地把门锁上后才转身大步走过来。我蹲在阴影里默看着,心想为什么到这时才发现他其实个头很高大,而走路的步子拉得很开,沉稳而有力。
脚下只轻轻一挪动,黑暗里就传来一声沉喝:“谁在那里?”嘶哑里带了点熟悉的嗓音。
下意识挺直了腰板,黑影已经大步走来,距离越拉越近,老李那张熟悉而陌生的脸就越看得清楚。他低头看清是我时,惊异地问:“小夏,怎么是你?”
我没有直起身来,保持蹲身的姿势仰起头,曾经无数次以这种视角看他,带了畏惧和崇敬。良久,在对方的脸上出现疑惑时,我轻声而唤:“长官,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