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黄幽然的夕阳,透明的玻璃窗,窗外是一片宽敞平阔的停车场,明明是白天,三楼的环境却比深夜都安静。
有人瞧人脸色,小心翼翼地开口。
“高岚全都告诉我了。”
背着阳光,苏黯坐在大理石制的窗台上,头低着,双手轻轻地撑着微凉的窗沿,两条腿并在一起,自然垂落,悬在半空。
阴影里,她偷看了他一眼,顾曳站在墙角里,用笔直的脊背紧贴着冰冷的墙面,良久,皱眉不语。
苏黯转了转眼睛,又禁不住伸出手,抚平了他的眉头。
“你不要再想着瞒着我了。”
他能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辈子,十年前的事,她迟早都会知道的,区别只在于时间早晚的问题。
“你也不要怪高岚……”话音刚落,又补了一句。
高岚也是为了能让他们两个能够和好所以才告诉她的,再说这事本来就是顾萍提起的,要怪,也要怪她妈,怪不到她们这些不起眼的小人物身上……
顾曳沉了沉眉,“她是江家的人,受过专业的训练。今天她趁我不在,竟然擅自把十年前我跟江尧达成的协议告诉了你,我不怪她?”
江尧已经死了,顾萍也要走了。只要高岚不说,他不说,这件事情就会永远地过去了,苏黯永远都不会知道。
苏黯撇了撇嘴,“你干嘛那么不想让我知道。”
千方百计地瞒着她,就让他一个人逞英雄做好人,有意思吗?
她当了这么久的傻子,又是怨他,又是恼他……她要是早知道他当初是为了她才跟江尧走的,他当初追她的时候哪会那么麻烦,事到如今,她跟他又哪会生出这么多的嫌隙和误会,白白耽误了那么多的时间和精力。
当年的真相,他就应该一早跟她说清楚,她是案件的当事人,也是被害者,她完全有责任有义务有权利知道真相……想到这儿,苏黯又不由得敛了敛眉头。
江尧那个死畜生。
幸亏他死得早。
否则他要是命大晚死几天,她一旦见到他了,还忍不住这团火,她非得一时冲动杀人放火不可。到那时候顾曳就不只是心脏动手术这么简单了……他一边养病,还要一边想着保释她的事,两件事两头大,要多麻烦有多麻烦呢。
顾曳端手在胸前,思虑间,用眼角余光扫了她一眼。
他不以为然,“我凭什么要让你知道?”
让她知道他是有什么好处还是有什么报酬?
十年前的事原本就是因他而起,没有他,江尧也不会把主意打到她的身上。
“原本就是我牵连的你,我跟江尧走,只是尽到了我该尽的责任。”
他明明差点害了她,到头来难道还要她反过来谢他?
这是什么道理?
“倒是你的右手……”她以前总质问他十年前为什么会消失不见,几次逼问之后,他其实也有想过要一五一十地跟她说清楚。可是偏偏不巧,后来让他知道了她右手神经受损丧失触觉的事……
如果不是因为他,她不会经历那场火灾。他们不会中江尧的计,她更不会被警察误当做是犯罪嫌疑人带走。
追根究底,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他而起……那还让他怎么说啊?
他理亏,还有点自知之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