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天晚上的探戈谁也没再提及,仿佛只是一场午夜梦境而已。
海上阴晴不定,时而风平浪静,时而狂风骤雨,越接近北极圈天气越发糟糕,船上室外项目部分封闭,活动范围骤然被减少了一半。早餐期间,由桌上杯中牛奶引发的话题,谭孤鸿和洛景明很无聊的开始计算了起来。
这艘邮轮共有十八层甲板,一千间客房,游客与船员共搭载近两千五百余人,食物的需求量是惊人的,仅仅以早餐时间供应的新鲜牛奶为例,每日差不多就会消耗——
“5000品脱。”洛景明公布答案。
谭孤鸿将信将疑:“有这么多?”
“准确的说,4857品脱,这是官方平均数字。不要忘了,这艘船上百分之七十是欧美人。”
“好吧。”
她无奈认输,毕竟她忘记将东西方饮食结构差异算入进内了。但是转念间,她又想:
“在还没有冰柜保鲜存储的年代,船上是不是就喝不到新鲜牛奶了?”
他笑着摇了摇头:“也可以,一百多年前人们会把奶牛直接带上船。”
“真的?”她诧异,“那养在哪里?”
“被挂在餐厅外甲板的吊床上,那时候挤牛奶是船上餐厅服务员的必备技能。”
她不禁失笑,举起了面前的玻璃杯。
“感谢科技发达,让我们能在大海中央的船上也能随时随地喝到新鲜牛奶,并且不用折腾可怜的奶牛们。”
他们煞有介事的用牛奶碰杯,仿佛真的以此来祝贺那些一百年前被吊在甲板外的奶牛一样。
谭孤鸿看向玻璃墙外的波涛大海,叹了口气:
“明天就要到达冰岛了。”
也许是运气不太好,不禁天气差,连最大的重头戏极光他们也一直没有遇见。
“其实,现在并不是北极观赏极光的最好时机。”洛景明道,“一般是深秋到第二天初春最佳,但现在已经五月末,想要遇见极光,真的要靠很大运气。”
随着越向北航行,白昼越长黑夜越短,极光毕竟只有在夜空中才能清晰的看见。
她冷哼了一声,控诉:“你们这是欺骗消费者。”
他笑得彬彬有礼,温和儒雅:“关于这点旅行合同里已经写的明明白白,毕竟我们无法掌控自然,这位消费者小姐,麻烦您在下次签合同的时候事前看清楚注意事项才好。”
她抚额哀叹,半开玩笑,“果然无奸不商!”
“安妮女王”号的坏运气一直持续到了第二天进入雷克雅未克港口,天气仍然是阴沉细雨。
雷克雅未克是冰岛的首都,也是冰岛的第一大港口,是世界上距离北极圈最近的首都,掩映在白雪皑皑的山脉中,坐拥波涛大海与纯净空气,有着北欧的优雅与冷清,也有着遗世独立的寂寥与安逸,有着维京海盗的野文,也有着精灵国度的传说,这里是世界尽头,也是冷酷仙境。
城市附近有许多美丽的小岛,但由于天气原因,港口去小岛的船全天停运,不少邮轮乘客因此兴致缺缺。
但是谭孤鸿和洛景明还是顶风冒雨的下了船,决定在市内简单游览一圈,他们没有跟随邮轮安排的集体团队,而是选择单独租车自驾,对于这样的旅程,两个人已经是驾轻就熟。
春末夏初的冰岛,并没有寒冷彻骨,也没有白雪皑皑,虽然缺少了一些特色,不过这样的温度观光城市刚刚适宜。
邮轮停靠的时间是上午九点至晚上八点,时间所限,注定无法将一座城市的风景尽收眼底,两个人选择了一条很经典的游览路线。
孤独立在海边的太阳航海者雕塑充满后现代主义气息,哈尔格林姆斯大教堂恢宏肃穆,哈帕音乐中心的玻璃墙在雨幕中仿佛一座晶莹剔透的水晶宫,市中心的托宁湖简直成了野鸭和天鹅的乐园。冰岛本来就人口稀少,时值旅游淡季,街上游人更少,细雨为这座城市罩上了一层轻纱薄雾,漫天灰色阴云更显沉郁幽深,虽然匆忙,但是总体来说,这是一场很美好的旅程。
中午的时候,两个人去了冰岛最出名的一家热狗店,看起来平平无奇的门面,门外派了长长的队伍,谭孤鸿和洛景明打着一把雨伞,一边聊天一边排队,傻兮兮等了好久,才终于吃到传说中“宇宙第一美味”的热狗。
咬下第一口时,两个人面面相觑,而后不约而同的笑了起来。
说实话,挺好吃,但也没有那么夸张。
洛景明一边用纸巾擦着指尖蹭上的酱汁,一边安慰:“无论如何,至少是吃过了。”
谭孤鸿笑叹:“好吧。”
不然还能如何?
“不过,想一想也很神奇。”她笑了笑,“半个月以前我还在地球上赤道穿过的城市,半个月之后我居然已经身在了离北极圈最近的首都,虽然在现代社会,这不是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事,但亲身经历,还是觉得很有趣。”
当然,最神奇的是,她身边同行的人,居然还是他,半个月之前和她在基多面包山脚下的路边摊吃烤豚鼠是他,半个月之后和她在雷克雅未克的街边店吃网红热狗还是他,从赤道到北极,不是太有缘,就是太有心了。
她在心底叹了口气,三口两口吃掉热狗,将托纸扔进旁边的垃圾桶内,拍了拍洛景明的肩膀,由衷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