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镜娇上前接过细细打量,刚才拦住扰乱人的妇人走出来,满是关怀的看着她,“镜娇,莫要逞强,等你爹回来此事再议,更何况你一个姑娘家,行商本就同三纲有悖,怎的还”
陈宋气不打一处来,他纵使再迟钝,这明摆着的讽刺也能看的出来,“三伯母,阿姐自有见解,远不是你们想象的那样。”
被陈宋称三伯母的妇人身着华贵,听到陈宋竟然为陈镜娇说话,有一丝惊讶,但转瞬即逝,也不多说,退到一旁准备看好戏。
“两位有什么疑惑?”陈镜娇将茶观察个透彻,心中有底。
蓝袍人娓娓道来:“我们同令尊合作许久,前几日同往常一样做了笔买卖,买了一百斤的红茶散茶,都是相同的单子,这批的茶却明显不同。”
另一个人冷哼一声:“我们只不过说是这次要些柔和的茶,你爹就拿这种不知道哪里弄来的山寨货糊弄我们,价格还高出一倍不止,真当我们是傻子吗!”
陈镜娇听后扑哧一笑,剑拔弩张的气氛被突然打破,两人以为陈镜娇是看不起自己,心中有所不满,“你笑什么?”
陈镜娇却道:“我只是没想到我爹竟如此聪明。”说罢微笑着问两人:“客要的是红茶,还得是口味柔和些是吗?”
两人点头。
陈镜娇继续说:“众所周知,红茶中以正山小种最为出名,瓜果香气浓烈却含蓄不刺激,但有所不知的是,这正山小种也分其他,其中便有金骏眉。正山小种萎调跟烘焙都需松针烟熏,而金骏眉则只需要在萎调中烟熏即刻,因此金骏眉比传统正山小种更为耐泡,柔和。”
她当初因为买到山寨货而心痛不已,势必练就一双红茶鉴别的火眼金睛岂是闹着玩的?
说的自大点,在座没有人能比她更懂正山小种。
这玩意费她的心血可太多了,乃至她其实看到茶叶的第一眼就明白这是什么了。
熟人啊,老朋友金骏眉。
“我们也不是第一天做茶商的楞头小子,你说的如此,为什么我们不知道?”蓝袍人比较冷静理智,听到她说的话分析出道理后开口问。
她轻捏茶叶,“正山小种取一芽三叶,金骏眉完全取芽头,五斤的茶芽才能做成一斤成品,因此极难买到,价格高昂也是有理。两位既然同我爹常做红茶生意,想必也是在我爹那里的获取渠道,这金骏眉不多见,因此两位不知也是常理。”
两人思索片刻,想来确是如此。
“只是”
陈镜娇拖长的尾音让在场所有人都汇集目光。
“只是什么?”其中一人问。
陈镜娇将纸袋放在桌子上,声音清冷下来,连带着人都严肃了起来。
“只是这金骏眉是上品中的上品,我爹必然是同两位客交好,才肯为两位提供如此茶品,两位客说同我爹做生意许久,我竟不知,竟只为此误会便惹得两位气势汹汹来我陈府讨个公道。”
两人闻言猛一怔,脸色相当不好。
“我不知,两位此程是否是真因为心急怕被我爹骗到,还是别的。”
陈镜娇清朗有力的声音萦绕在众人之间,一时间,整个屋子中没人敢说话。
第24章贰拾肆金骏眉
陈镜娇一句话出口,别说陈宋等陈家人惊呆,连观澜都没想到。
观澜眼中的自家小姐从来都是温柔平和的,待他们都似朋友般,从没高高在上的掌柜架势。即便是有人来闹事,也是以礼相待,如此这般,纵使闹事不讲理的人脾气再大,也无法继续对小姐无礼。
她知道陈镜娇有脾气做事果断决绝,但内敛绝不外露。
今日这种严肃凌厉的气势她也是第一次见。
“姑娘言重了”蓝袍人率先反应过来,面前的人绝非是简单的平常富商家的姑娘,而是人气鼎盛的林隐逸肆当家掌柜,背后甚至或许有大理寺等人的庇佑。
“那二位何至于问罪于我陈府,我爹陈天昂为人坦荡、做事仗义向来不会做狗苟蝇营之事,若是信不过他为人,大可不必继续做生意,不是吗?”陈镜娇眼光一凛,看的两人那些话死死咽进肚里。
他们本想说陈镜娇代表不了陈天昂,但转念一想,陈镜娇纵使代表不了陈天昂,他二人今日想要趁火打劫的意思总归会传到陈天昂的耳朵里,更何况陈镜娇他们现在已经得罪不起了。
做生意的,谁会跟钱过不去呢?
两人相视一眼,蓝袍人率先开口:“我二人也是心急,这才做了错事,掌柜莫要介意,至于这生意,我们又怎么会不相信令尊的为人呢,我们相识许久,没想到是我们不识货,令尊竟给我们如此上品佳茶,说来还要感谢一下,多亏了陈小掌柜,我们才不至于错过这金骏眉。”
陈镜娇认真观察他的表情,看的蓝袍人干吞了吞口水,旋即展颜笑来:“两位也莫要介意,我尊敬我爹,刚才也是情急之下,不过既然误会已解开,二位若是不嫌弃,我可为这金骏眉一展茶品。”
说罢,轻一拍手,吩咐下人准备齐全的茶具,下人们本没敲的上这大小姐,刚才被那举动也是唬住了不敢冒犯,立马干脆利落的带上茶具来。
因为陈父有时心血来喜饮茶,这府里总是常备清泉水以备不时之需。
这用茶叶尖嫩芽制成的金骏眉,经不起水沸立煮,须得等到开水稍微放凉一些,陈镜娇没动手,两人也没敢问,只得跟着她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