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仲九竖指嘘了一声,轻声道,&ldo;别怕。&rdo;
明芝会意,但心中无数涟漪。虽然不知道具体时辰,听外面的动静该是深更半夜,他来做什么,又怎么进来的。一时间又想起自己衣冠不整,还好冬天睡衣严实,可一付睡相肯定被他看了去。
徐仲九起身绞了把毛巾,一手扶住她的后脑勺,另一手把毛巾捂在她脸上。温暖的潮气扑进皮肤,明芝贪婪地深呼吸。过了数秒徐仲九才开始擦脸。他用的力气不小,明芝在轻微的疼痛中感觉精神一振。他又拿了个盆到床边,递给她一杯温水,示意她漱口,水可以吐到盆里。
明芝红着脸不愿意,徐仲九凑到她耳边,&ldo;睡觉流口水的样子我也见过了,还害什么臊。&rdo;明芝大惊,不由自主伸手摸了摸嘴角,摸完才想起刚擦过,又去摸枕头。她记得自己没有睡觉流口水的劣迹,难道其实是自己一直没发觉。
&ldo;快。&rdo;徐仲九催道。明芝已经摸到枕头没有可疑之处,知道徐仲九诓她,瞪了他一眼,不过还是老老实实漱了口。
徐仲九用热水冲了碗藕粉,盯着明芝吃下去。再摸摸她额头,烧已经退了,他顺手刮了下她的鼻子,&ldo;猫三日狗三日,你还是小孩子啊?&rdo;
&ldo;你怎么进来的?&rdo;明芝这才有机会开口。她实在好奇,也顾不得声音嘶哑难听。
&ldo;不就是二楼,哪里难得倒我,随便一爬就上来了。&rdo;他拧了把她的面颊,&ldo;别瞪着你的小绿豆眼,放心,没人看见。&rdo;明芝是双杏眼,又圆又大,头回被这么说,气得又瞪了他一眼。
徐仲九把桌面收拾了一下,把椅子拉远一些,仍然大模大样地坐下了。
明芝急道,&ldo;怎么还不走?&rdo;
徐仲九微微一笑,&ldo;赶我?&rdo;他评价道,&ldo;太没良心了,我是一番好意,想着没人照顾你才过来看看。你放心,要是有人来我就跑,被抓到了也只说是我的错。&rdo;
他这么说,明芝倒不好再赶人,沉默了一会才开口,&ldo;干吗对我好?&rdo;
徐仲九仍是笑微微的,&ldo;我就是闲的,平时要办公,要挣钱,要见朋友,难得放假休息两天,骨头松得难受。再说,今天我陪了大小姐一下午,晚上又陪你家我家一大帮老老小小坐了两三个钟点,怎么也该找点事乐乐。&rdo;
明芝哼道,&ldo;我成了你取乐的了。&rdo;但毕竟心里有点高兴,&ldo;我大姐生得美,谈吐风度又好,城里多的是青年愿意陪她,你别得了便宜还卖乖。&rdo;
徐仲九啧了两声,&ldo;言不由衷。你大姐是不错,就是太板正了十分无趣,真怕将来做了夫妻她连女人都不会做,白天晚上的跟我说国民经济。&rdo;
明芝脱口而出,&ldo;你太小看她了!&rdo;
这话说得掷地有声,徐仲九很有兴趣地抬起眉,&ldo;怎么说?&rdo;
明芝却无论如何也不肯说,实在是那事关系着她。她十一二岁的时候,有天初芝把她叫进房,非要她解衣看她的胸部,不然就不放她走。明芝无奈之下只好给初芝看了,感觉自己如同猫狗一般。事后明芝听墙脚才知道初芝胸口肿胀,所以到同龄人处找答案。
尽管隔了数年,明芝还是记得初芝跟季太太说起此事时的原话。初芝说,&ldo;她啊,难看死了,害我恶心了几天。&rdo;明芝当时在墙根恨不得没被生出来过,又气,不是她求初芝看的,初芝说不给看就赶她出去。初芝说这个家是她的,什么事都是她说了算。
尽管初芝是被当儿子养大的,但要说她连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相关的都没想过的话,明芝绝对不信。
明芝不肯说,徐仲九料想多半两人曾闹过矛盾,故意逗她道,&ldo;告黑状都不会,你也太没用了。&rdo;说完就见明芝狠狠地瞪过来,他头一侧唇一抿露出个无辜的笑容,明芝扭过头不看他。
&ldo;起初……为什么答应和沈家的婚事?&rdo;徐仲九想了想,问道。季家这样子的他也不是没见过,最好面子,如果明芝不同意婚事的话逼迫,最多讲些冷言冷语,绝不至于让她活不下去。
明芝没精打采地说,&ldo;反正不是他也是别人。&rdo;与其嫁给不知哪里的农家子还不如嫁给沈凤书,好歹名义上是表兄妹,婚后她可以离开这个家。而且从现在的情况看起来,沈凤书比意料中要好得多,以后至少有一定程度的自由。就怕徐仲九不放过她,硬要惹出些纠葛。
她默默出神,抓着被子的手松了紧,紧了松。
徐仲九也不说话。这个房间是里外两间,外面是起居读书的地方,里外负责隔断的是一挂珠帘。水晶珠子已经褪去光泽,灰突突的不比鱼目强多少。房内摆设虽然陈旧,但收拾得清清慡慡。猛一看不像大小姐的闺房,倒像外头的旅馆房间,好像拿起行李就能走。
他轻声道,&ldo;你亲妈回来过吗?&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