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的冷月洒下雪花一般的光芒,冷冷凄凄地看着这金砖碧瓦地亭榭楼阁。
青伦倚在楼廊上,想着一早的册封仪式,觉得萧索,像是掉进了黑洞,被无边无际无休无止的空无所缠绕包围。
她与偌默定情的第二天,当她梦中醒来,身旁早已一丝温度也无。她恍惚以为那美满幸福的一天只是一场梦。却又那么真实。以至于她好长时间都分不清楚什么是真实什么是虚假。
当她醒来一会儿后祁景笙的羽林卫便找到了她。
可她还是不敢相信昨晚还在她身边的灵修一早就不见了踪影。
她在那间棚屋里等了一年。
一年零一个月后,也就是今天,她成了祁景笙的皇后。
“怎么站在这里,不冷吗?”祁景笙拿出一件狐狸裘披在她身上。
“还好。”
“进去吧。”
“嗯。”
祁景笙轻轻搂着青伦进了永平殿。
“今天我只能留宿这里。”祁景笙略有些迟疑地说。
“我知道。”
“而且不能分开睡。”
“嗯。”
他们一同走到了内室,侍女们上来伺候祁景笙和青伦更衣,看着他俩睡下了才拉上帘子出去了。
“因为太后的探子——我担心打草惊蛇。”
她侧过身去背对着祁景笙说:“我知道。”
“你……为什么你总是心神不宁的样子。是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
“我们虽然并不算真正的夫妻,但如果你有什么事的话可以直接跟我说,我会尽全力帮你。”
“早些睡吧。”
“……”祁景笙还想多问些什么,比如她的不安和冷漠是因为什么,是她失踪那几天发生了什么吗?他的内心隐隐躁动着,可是看着近在眼前却又永远无法触碰的人,他只能默默叹息,忍住了所有的疑问和渴望。
以后的每一天,祁景笙都跟她在一起,半年过去了,日日形影不离。
祁景笙细心周到地照顾着她。从日常起居到衣食偏好,祁景笙都顾及到了。
没几天祁景笙都会送礼物给她。
她生病了他会亲自照顾她,她心情不好了他会带着她去郊外或御家苑场观山临水或骑马田猎,她渐渐地喜欢上了抄经念佛的安宁与寂静,他就在她的宫苑旁边建了一座佛堂,中央的释迦牟尼塑像甚至全用黄金打造,经常因为她而荒废早朝,不理政务。
半年内,青伦看着祁景笙那双原本深井一般的幽凉的双眸现在竟然变得温柔多情,她不自觉地感到恍惚,不知道他究竟是在做戏还是真情实意。
因为青伦引得皇朝帝王贪图享乐,每日只知对酒当歌,不知黎民政纲,朝廷上下都在议论,言官开始上书进谏,有的甚至直接在朝上攻讦辱骂,青伦成了众所周知的祸水。
有的激进的甚至要求更换皇后。
在这半年内,因为皇帝不理政务,因此大多数政事都由太后以及国舅帮忙处理。外戚真正地进入了国家的权力中心,拥有了至高的地位。太后封赏了几乎所有的同姓子弟,风家成为了真正风靡全国的第一世家。
虽然太后与国舅极力压制舆论,可是皇后祸国的言论早已遍布全国。
与此同时,鼠疫开始肆虐于离帝都不远的黄河上游地区,星象家预言这是因为真龙晦暗无法维护苍生的结果,又有传言说是因为外戚专权横行全国,所以上天降罪,以示惩戒和警告。
青伦如今几乎每天都在佛堂里打坐诵经,只有闻着那浓重的檀香味儿,她才觉得宁静与安详。
太后会时不时地来看望并且要求青伦无论如何要坐稳皇后的位置,她还告诉青伦唯一的秘诀就是快些生出龙子以正视听。
青伦在心中总是觉得好笑,她看着太后那一双闪烁着权力欲望而内心空虚的眼睛,看着她下垂松弛的肌肤,还有耳边怎么也遮不住的白发,不自觉地竟然开始同情她,同情她被家族利用的命运,同情她甘于这样的利用。
每次太后训诫,要求她劝诫皇帝雨露均沾,拿出皇后的高贵的操守与品德,成为一个德美兼具的国母,青伦都是垂手恭听,可是她知道皇帝在干什么,她更加明白自己想要什么,因此她虽然每次都会将太后的话原原本本地告诉祁景笙,可是最后相视一笑的默契都在告诉她祁景笙的计划正一步一步地迈向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