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承宜,你怎么能,你怎么能这么做?”太后的声音几乎声嘶力竭。
姒槿连忙提起裙摆,小跑进殿。
一入殿,姒槿便见苏承宜身着一身龙袍跪在太后身前,而太后手中则握着一盏水晶灯,正向这边摔来。
水晶灯被摔在姒槿的脚边,发出清脆的声响,碎片迸得到处都是,而苏承宜却仍旧跪在那处一动不动。
眼看着太后又拿起了桌上的香炉,姒槿见状,连忙冲上前去将香炉从太后手中夺下:“母后,您这是做什么,这样会伤到皇兄!”
“你叫他皇兄,他却没将你当作妹妹!”香炉被姒槿夺走,太后握住姒槿的胳膊,开口时声音已然哽咽,她扶着姒槿,轻抚上姒槿的脸颊,眸中含泪道,“姒槿,你怎能答应他去和亲?你可知北疆离邺京有多远,你可知若是嫁去北疆,你这辈子怕是再也没有机会回邺京了!姒槿,你去了那么远的地方,让母后怎么办啊?”
“母后……”听着太后这样讲,姒槿也不自觉地红了眼眶。
太后抹了一把眼泪,重新转头看向跪在地上的苏承宜,出声怒道,声音嘶哑:“苏承宜,你有没有心啊,姒槿她是你亲妹妹,你却要亲手送她去那水深火热的地方,你真是好样的,你真是好样的!你可真不愧是你父皇的好儿子,旁人总说你温和儒雅,却不知你同你父皇简直是一模一样,同样是为了你们那江山,连妻子儿女、兄弟姐妹也要利用得尽!你们这般机关算尽,不回头看看自己还剩些什么吗?你们什么也没有了,除了这天下,你们什么都没有,只有做了这孤家寡人,你才甘心吗?”
太后这一番话,用尽了力气,回声久久在空旷的宫殿中回荡。
姒槿已强忍住眼泪,可是眼泪还是控制不住从眼角落下,她扯住太后的衣摆,摇头道:“母后,和亲之事是我一人的决定,不关皇兄的事,皇兄也是没有办法。”
“姒槿啊,你为何这么糊涂?”太后抱住姒槿,低声哭泣,“以前你总怨恨哀家插手你的婚事,是,哀家有保君家的私心,可还不都是为了你吗?若是你嫁入君家,只要哀家还活在这世上一日,便没人敢将你欺负了去。起初你一根筋地喜欢君宜修,哀家阻止你是因为彼时君宜修心里没有你,若是你一意孤行嫁给一个不爱自己的男人,日后受罪的还不是自己?姒槿啊姒槿,如今你让母后如何是好?”
这幅样子的太后,早已没了曾经母仪天下的气势,如今她也只不过是个心疼自己孩子的母亲。
“母后,如今和亲可换大魏十座城池和边疆百姓百年安宁。古人有云‘鱼,我所欲也;熊掌,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鱼而取熊掌者也。生,亦我所欲也;义,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生而取义者也。’姒槿虽是一介女子,不懂什么江山社稷,可是在大魏社稷与自己幸福上,女儿也会选择大魏的安宁。因为……”姒槿说着,一双水眸对上太后含泪的双眼,“生亦我所欲,所欲有甚于生者,故不为苟得也。”
看着姒槿,太后张了张嘴,最后却并未说出什么话来,良久她转过身去,哑着声音有气无力道:“既然这样,你们都走吧,让哀家静一静。”
姒槿握了握拳,后退几步,对着太后的背影缓缓跪下,行大礼。
一礼毕,姒槿起身,同始终沉默的苏承宜一同退出大殿。
殿外阳光正好,与大殿之内的昏暗形成鲜明的对比,转头看了一眼面色不佳的苏承宜,姒槿低声道:“皇兄,母后的话,你不要放在心上,那只是她一时生气说的气话。”
苏承宜的嘴唇有些苍白,他勉强地勾了勾唇角,摇了摇头道:“朕没有放在心上。”
姒槿看着苏承宜惨白的侧脸,幽幽叹了口气。他这幅样子,怎么可能没放在心上。
“乾坤殿还有政务要处理,朕就不送你回宫了。”
姒槿点头,叮嘱道:“皇兄也要注意身体……”
“会的。”苏承宜笑着揉了揉姒槿的脑袋,一如小时候一般。
姒槿回宫后,一连几日未出灵沂宫。无事就坐在窗前,看着手中的玉坠子发呆。
阳光直直射在玉坠子上,照的玉坠愈发晶莹,坠子上的兰花也愈发栩栩如生。
姒槿本以为她与慕容繁再无瓜葛,却不料最后她竟要做他的嫂嫂。
一滴晶莹的泪自眼角落下,顺着脸颊流下滴入衣襟中,姒槿无奈地牵起嘴角,果真是世事难料,造化弄人。
梅萱躲在不远处的屏风后面,看着姒槿这幅样子,着急得直抠手指,转过头来问夏兰:“现在该怎么办?”
夏兰为难地摇了摇头。
“怎么了这是?”苏姒盈的声音自二人身后传来。
二人闻声连忙回身行礼:“参见长乐长公主。”
“姒槿可在?”越过二人,苏姒盈探头向里面看了看,看到了房中坐着的姒槿,便直接走了进去,唤了一声,“皇姐。”
姒槿听到声音,连忙擦了擦脸颊上还未干涸的泪痕,收起手中的玉坠,转头看向来人:“长乐,你怎么来了?”
苏姒盈的小腹已隐隐能看出凸起,未同姒槿客套,她直接坐在了姒槿房中地贵妃榻上,看着姒槿问道:“皇姐刚刚可是在为和亲之事哭泣?”
“你看错了,本宫有哭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