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他没有能力留住他,现在就算把人绑起来,也要留下他。但留下,然后呢?荣琛自己也想不通自己现在是个什么心情,把人揍一顿?还是质问他当初为什么离开?好像都挺没意思的。荣琛划拉着面前的光屏,看起来好像在看资料,实际上脑子里一片混乱,看了半天也不知道自己看了些什么。聂郸就坐在离自己不远处,刚才释放过的信息素味道还停留在屋子里,好像一双手,环绕着他。荣琛感觉自己现在就像一个饿狠了的人,想狼吞虎咽,又怕吃太快会吐出来。不知道第多少次转头看他,荣琛出声:“白蓝。”聂郸抬头看向他,男生自以为一脸平静,但实际颤动的睫毛早就出卖了他的内心。荣琛说:“你搬过来跟我一起住吧。”聂郸看了他一会儿,说:“好。”聂郸站起身,像是要去拿行李。荣琛在他身后说:“你就先住下,明天再回去拿行李。”聂郸停下,转身看他。荣琛避开他的视线,将沙发上的东西没头没脑地收拾了,然后进浴室洗澡,不再理会身后人会有什么反应。洗完澡出来,聂郸还坐在原处,荣琛说:“去洗澡。”聂郸把视线从手机上移开,“洗过了。”荣琛转身上床,“那就睡觉。”屋子里暗下来,旁边床垫微微下陷,荣琛手紧紧抓着被子,背对着聂郸没转身。过了好久,听到身后呼吸声渐趋平缓,荣琛才慢慢转身,他侧躺着,看着身旁躺着的聂郸。屋子里很黑,虽然开着窗户,但只有走廊透出的一些光,朦朦胧胧,看不清楚,只能看到身旁人的脸部轮廓。明明才见过没几次,荣琛却好似能在脑中描绘出他全部的样子,六年的时间不长也不短,对于没有聂郸的荣琛来说,在哪里都一样,像喝白开水一般过日子,也不觉得有多难熬,但聂郸一出现在他的眼前,他才发现,已经这么久了,他甚至不想再多熬一天。不过如果说他一点也不介意聂郸当年突然断了联系,那也不可能,但这和留他在自己身边,不冲突。荣琛想到这里,便放下心来,闭上眼睡了。焦哲书那里研究的蓝色物质不多了,荣琛需要带蓝白队去前山的洞穴开采,这里说是一个山洞,其实比任何现今发现的山洞都还要大,最重要的是,洞穴下的温度极低,他们需要穿厚重的防寒服,行动就极其不便。荣琛穿着防寒服,腰上系着安全绳,带头沿着山壁滑了下去,脚刚踩实地面,就感觉凌冽的寒气透过防寒服直钻进来,他的嘴唇已经被冻紫了。紧跟着下来的人都倒吸口气,蹦跶起来,“真他妈冷,这到底是个什么鬼地方,明明里上面也不足百米。”荣琛道:“都别浪费时间,准备开采。”那些离远了看会发出银白色光的其实是尖锐的碎石,路不好走,还要挖深坑才能连根把蓝色物质拔出,一行人不再说话,都忙活起来。蓝白队分为四人一组开始行动,荣琛走在他们中间,看到危险的地方会提醒他们小心,因为路不好走,脚下突然一滑,眼看着就要栽倒。一只有力的手抓住他的手臂,揽住他的腰,把人带了起来。荣琛转头,对上聂郸的眼睛,头顶的阳光洒下来,好像在聂郸的睫毛上洒了一层金粉,看得人心痒。但荣琛此时却没时间欣赏,他皱眉:“你怎么下来了?”聂郸看了一眼其他人,“我以为你会让我和他们一起下来。”荣琛甩开他的手,站稳脚跟,指着上面,“现在立刻上去,没我的命令,不准擅自行动。”开采结束后,众人脱下厚重的防寒服,大部分人却被冷汗浸湿了里面的单衣,因为高密度的开采,不能划伤蓝色物质,还要避开银色的尖锐碎石,对一帮大男人来说,这活太过细致,也危险。仲冲大喘着气,灌了一大口水,“希望这次焦哲书能研究出一点名堂来,我可不想再来这里折腾一次了。”邹昊道:“老大,就算我们想来,里面也没得开采了。”赵奇也说:“是啊老大,蓝色物质几乎没有了。”仲冲嗯了一声,转头看荣琛,才发现他脸色难看,正冷冷地看着站在他旁边的聂郸。仲冲疑惑,刚才他在离荣琛最远的小组开采,并没有注意那边发生了什么。邹昊靠近仲冲,小声说:“老大,刚才白蓝私自下去,虽然好像是因为担心荣琛警官,但荣琛警官是谁啊,他最讨厌别人不听指令行事了,恐怕要惩罚白蓝。”仲冲感到不妙,走过去,“怎么了琛哥?”荣琛转开视线,对仲冲道:“白蓝擅自行动,按规矩,站桩十小时,你看着。”荣琛说完就走,仲冲愣住了,这……什么时候有这规矩了?就算白蓝擅自行动,最多也就罚饿一顿,也没那么严重吧。“琛哥!”荣琛头也不回。仲冲看向聂郸,聂郸倒是不在意,“走吧。”回去的路上,仲冲问:“郸哥,你惹琛哥生气了?”聂郸回想了一下,“应该没。”“不可能,那他干嘛加重惩罚你?”仲冲不解道,“你现在就是他一个普通下级,琛哥对下级那是出了名的好啊。”聂郸说:“那可能,我不是普通的下级吧。”仲冲“哦”了一声,突然想起聂郸还标记了荣琛,这么说来,那郸哥以后的日子,都不会好过啊。仲冲无奈:“你还有时间跟我开玩笑,琛哥这是很明显地针对你,说起来,今天开采也应该让你下去的。”聂郸道:“没事,不严重。”仲冲后来才明白,为什么聂郸说不严重,因为对于他们来说负重站桩10小时,可能真的很累,但对少将聂郸来说,确实不算什么。10小时过去,聂郸背上打湿一片,除了额头布满汗,脸色有些白,其他都没事。仲冲赶紧接过他手里的重物,又帮他把小腿和腰上的负重取下,拿了毛巾帮他擦汗,“郸哥你也太牛了,以前这种惩罚我们一开始都坚持不下来,后来就算坚持完也都爬不起来了。”聂郸擦了汗,把毛巾抓在手里,“小琛以前也受过?”仲冲一愣,点了点头:“琛哥从进警部以来就受过一次罚。”聂郸看他表情不对,心跟着一沉,“是因为我?”仲冲点了点头:“他喝醉了,买了晴市的票非说要回去找你,可你那会儿早就跟我们没联系了,怎么可能在晴市,我知道他是喝醉了所以想拦他,最后还是没拦住,琛哥也因此错过了一个重要任务,那次还是莱克警官罚的。”聂郸没说话,脸色比刚下桩时还难看。仲冲赶紧转移话题,“嗨,那都过去了,我给你留了饭,你是先吃饭还是先回去洗个澡?”聂郸道:“谢了仲冲,我待会儿洗了澡自己去食堂吃饭,你也先回去休息吧。”惩罚的时间在下午三点,此时已经是半夜一点了,聂郸回自己房间冲了个澡,打开荣琛的房间门,走了进去。他没有开灯,看到床上侧身躺着一道身影,走了过去。荣琛面朝着门这边躺着,旁边空出位置,聂郸单脚盘膝坐在床上,另一条腿撑在地上,转过身,看着荣琛。黑暗中,那双眼突然睁开,毫无防备地,聂郸对上了荣琛的视线。窗外微弱的光线照在地板上,睁眼时还是能感觉到,只是看不清眼底的情绪。聂郸问:“没睡着?”荣琛没说话。聂郸又问:“还是我吵醒你了?”荣琛:“为什么下去?”没头没尾的一句,聂郸却听懂了,沉默一会儿,他说:“担心你。”荣琛道:“白蓝,你的档案上记录,你是军人,服从命令应该刻在你的骨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