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只是来基地的这段时间,艾薇和一些同学,裸露在外的皮肤都肉眼可见地变成了小麦色。
&esp;&esp;楼道安静,艾薇问警卫:“洛林老师的隔壁是谁?”
&esp;&esp;沉默的警卫回答她的问题:“辛蓝。”
&esp;&esp;毫不意外。
&esp;&esp;辛蓝的确在负责基地和探险队相关的文书工作啦。
&esp;&esp;“他现在在吗?”艾薇说,“我这边刚好有份——”
&esp;&esp;“辛蓝老师不住在这里,只是安排给他的宿舍,”警卫一板一眼地回答,“他有严重洁癖和过敏症状,这边栽种的青松气味影响他的视觉。”
&esp;&esp;艾薇愣了一下:“喔。”
&esp;&esp;她没听说过。
&esp;&esp;不过辛蓝的确很少会散步、走动。
&esp;&esp;第一区地处四季分明的地带,青松是常用的绿化树种,倘若辛蓝对它气味敏感的话,生活的确很受限制。
&esp;&esp;警卫一路送她到二十米高墙处,艾薇在这里重新拿到自己的手机和通讯器。
&esp;&esp;天空飘着雾蒙蒙的小雨,她刚迈出一步,又迅速退回,烫到似的,问警卫,有没有伞。
&esp;&esp;尽管距离“代号八”酸雨危机已经过去近十五年,安全区也有时刻的空气检测效应,但在艾薇记忆中,仍有躲避酸雨的恐怖画面。
&esp;&esp;百年前的酸雨,人们提到它的危害,不外乎眼睛发痛发炎、皮肤瘙痒、呼吸困难等等,而她脑海中的那场酸雨,是真真切切的酸。大滴的雨水落在肌肤上,顷刻间便腐蚀血肉,甚至露出白骨,人们穿着被侵蚀到破破烂烂的衣服四下寻找掩体,有些人的毛囊遭到严重破坏,淋过酸雨的地方再长不出头发。
&esp;&esp;历史书上将这场发生在第一区附近的酸雨危机称为“代号八”,它在短时间内迅速剥夺了大量难民的生命,导致大批量荒废区动植物死去;许多人走上街头,呼吁大家全部停止用燃油车出行,关掉燃烧煤炭的工厂,关闭所有会向天空排放气体的工业工厂——如果不是紧接着就是荒废区人工智能对第一区的攻占,那次加入游行的人会更多。
&esp;&esp;艾薇的父母也是酸雨的受害者,父亲背上好几块鲜明疤痕,有些像烫伤,有些像子弹擦过后的灼伤,妈妈后脑勺有约四平方厘米的位置露出头皮,没有任何头发。
&esp;&esp;唯独小时候的艾薇,被爸爸牢牢抱在怀里,护在身下,安然无恙地幸存。
&esp;&esp;那之后,政府采取了多种优化措施,大部人觉得没什么不同,不过倒再没有那般严重的酸雨降临了。
&esp;&esp;唯独从那场酸雨中幸存的人类还留有恐惧。
&esp;&esp;艾薇就怕雨。
&esp;&esp;哪怕是细微的小雨,她也担心会在身体上腐蚀出严重的孔洞。她甚至会在被雨水溅到时出现幻觉,恍惚间看到五岁孩子的手臂被酸雨腐蚀出森森白骨,血流不止,身体像充满孔洞的奶酪——
&esp;&esp;她必须要一把伞。
&esp;&esp;警卫说:“请稍等——”
&esp;&esp;“小宝!”
&esp;&esp;清爽的声音穿透雨幕,郁墨撑着一把透明的大雨伞,笑吟吟向她伸出手:“过来。”
&esp;&esp;他站在一个故障的小机器人旁边,仰首,看了眼森严的二十米高墙,微笑:“这边有禁止入内的牌子,你自己可以过来吗?还是我去接你?方便和旁侧的警卫先生说一声吗?我没有敌意——”
&esp;&esp;旁边那木头般的警卫终于嘀咕了句人话:“我又不会射杀他。”
&esp;&esp;艾薇将外套脱下,顶在头上,匆匆躲进郁墨伞下。
&esp;&esp;他低头,用纸巾细心擦拭她外套上飞溅的雨水:“一看到下雨,我就打你电话,没有回应;我担心你出事,便问了你们老师辛蓝——”
&esp;&esp;“没事,我借把伞就好啦,”艾薇问,“都这么晚了,你怎么还过来?”
&esp;&esp;“正是这么晚了,我才必须要接你,”银色长发表面如淡淡流一层柔光,郁墨低头,“洛林老师和你聊了些什么?关于明天的测验?”
&esp;&esp;艾薇摇头:“没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