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只需一眼,沛诚就立刻认出是他。
&esp;&esp;天哪,沛诚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好久没有近距离地见过他了。
&esp;&esp;这时的他身体和肩膀还没有长开,但五官中混血的气质更为突显,浅色的大眼睛上睫毛又卷又长,鼻尖挺翘,嘴唇薄而天然勾着一个弧度,简直像广告里的模特小孩。
&esp;&esp;少年的森泽航还没有进化出那种见人就自动露出最完美微笑的能力,他表情略带无聊,眼神在岳望锡脸上随意扫过,又转了回去。
&esp;&esp;前前后后加起来不到三秒钟,却让沛诚汗流浃背,眼眶湿润,动弹不得。
&esp;&esp;他看起来是那么年轻,那么无忧无虑,沛诚苍老又疲惫的灵魂见到他脸庞的一刹那,宛如干涸沙土经由漫长等待,终于遇见了一场雨,湿润的气息控制不住要从四肢百骸涌出。
&esp;&esp;森泽航已经转回去了,留下一个肩背笔挺但瘦削的背影,他干净的脖颈和耳廓被阳光晒得泛粉,一会儿低头写两笔什么,其他时间沉默地看着讲台。
&esp;&esp;一切从头开始了。
&esp;&esp;一堂课结束,沛诚光顾着盯森泽航去了,老师讲课的内容本就是全英语,而且根本不知从哪开始的,他压根儿一个字儿也没听进去。下课后,他还没能完全消化好混沌的思绪,手上慢悠悠地收拾东西,森泽航却已两三下拎上包站到他面前。
&esp;&esp;沛诚抬起头来看他,心中没来由得十分紧张:“怎么?”
&esp;&esp;森泽航单肩挂着书包,手插在裤兜里,语气懒洋洋又带着无所谓:“妈妈叫我邀请你晚上一起吃饭。”
&esp;&esp;他此时的声音虽然已经是沛诚所熟悉的音质,但音色更为清亮;看自己的眼神也和从前完全不一样,疏离中带着一份客气——沛诚见着这个熟悉却又稚嫩的森泽航,只觉十分新鲜,一时间竟然怔愣在原地,只是呆呆看着他。
&esp;&esp;森泽航微蹙眉,伸手在他面前晃了一下:“哈喽?”
&esp;&esp;沛诚回过神来,问:“你妈妈?”
&esp;&esp;“对啊,不然呢,”森泽航说话的时候眼睛没看他,而是飘乎在窗外——少年人对什么都感兴趣,又对什么都不感兴趣:“她刚好来新加坡玩,顺便请我们吃饭。”
&esp;&esp;“哦。”沛诚心想,原来我们现在在新加坡哦。
&esp;&esp;之前看角色卡介绍的时候,他已大概了解这国际学校的学制,是每学年会换一个国家、换一个校区,校园设施和部分师资借的是当地合作院校的,也有老师类似辅导员的角色随学生一起搬迁,其他专业课老师远程授课。这不仅是方便流动于国际间的家庭子女入学,更是为了创造学生们的国际视野、培养未来的国际领袖而服务。学生毕业时参加全球统考,试卷的命题及批阅均由英国总部直接统筹,毕业后牛津、剑桥、哈佛、普林斯顿等一流学府都会给与该校学生一定的入学优惠,和其他公立学校根本不在一个起跑线上。
&esp;&esp;但除此之外,沛诚对自己此刻身处的周遭环境尚且一无所知,而且不不同于“闵效禹”是个完全崭新的陌生人,岳望锡和森泽航一家认识多年,如果举止太过反常,很难不被察觉到异样吧。
&esp;&esp;“哦。”沛诚不敢多说话,只点点头站起来——两人个头相仿,都是青少年略显单薄的身材。
&esp;&esp;“别磨蹭了,你不情愿我也没办法。”森泽航催道。
&esp;&esp;沛诚小声说:“我没不愿意。”
&esp;&esp;森泽航没再说什么,只耐心等他收拾好,然后先一步踏出了教室。沛诚跟在他身后,一路下楼梯走出教学楼。
&esp;&esp;校园内鸟语花香,有大片的草地和不错的阳光,周围的学生大多还是亚裔面孔的。此时大约是冬天,但也有二十多度,走了一会儿,森泽航大概觉得太热,扬手把背心脱了挂在肩上。他不主动说话,沛诚怕说错也不敢开口,两人一路沉默以对,并肩不疾不徐地走着。
&esp;&esp;想了想,沛诚开口问:“你妈妈这次呆多久?”
&esp;&esp;“不知道,一周?”森泽航说,“她非嘴硬自己是来旅游购物的,实际上就是找借口过来看我的吧。”
&esp;&esp;“她也是关心你。”沛诚随口接道。
&esp;&esp;“我知道,我是废物少爷嘛,没有生活自理能力的,大家都不放心我。”森泽航说。
&esp;&esp;结合这人十年后依旧一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做派,小时候恐怕更是要命,沛诚在心中肯定了他对自己的评价。
&esp;&esp;不料森泽航却不太满意地转过来:“这时候你应该说:没有啊,也没那么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