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同你阿兄有话要说吗?”谢忘之莫名其妙,跟着李殊檀起身,但在站起来的那瞬间,她突然有点儿头晕,连带着膝弯都颤了一下。
她扶住桌子,忽略了这点异常,关切地看着李殊檀,“既是……唔,那种要紧事,不说了吗?”
“不说了。我想了想……还是算了,缘分这回事,由不得我的。”李殊檀估摸着差不多了,急着脱身,颠三倒四地说完,抛下一句“嫂嫂再会”,急匆匆地往外跑。
她一跑,刚好和被内侍缠住脚步的李齐慎擦肩而过,或许是她跑得太仓皇,年轻的皇帝也莫名其妙,人往殿内走,眼神却往她的方向转,刚好无意间和她对视。
李殊檀让那双眼睛里的碎金扎了一下,招呼都不敢打,闷头加快脚步。
也算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她心虚得想趁早逃跑,或是找个地方把吃下去的东西呕出来,偏巧原本候在外边的垂珠溜去和宫里的熟人拉关系,李殊檀也顾不得找人或者生气,只顾埋头往前,一路踩在人不多不少的宫道上。
到底真吃了一个甜糕,又走了长长一段路,同样的效用也发作在她身上,倒不至于腿软或是神志不清,只是一阵阵地觉得冷,又一阵阵地觉得热,鼻尖都渗出一层薄汗。李殊檀抬手去擦,只觉得指尖微颤,蹭到的地方烫得不像话。
她心说要命,加快脚步,越过前朝后宫分割的界线,刚到紫宸殿附近,看见了更要命的东西。
议事完也没多久,前来议事的官员还没走完,不巧,其中正有一个熟人,一身灰底云纹的圆领袍,修长挺拔,站在那里就像是梅树。
最要命的是这梅树一转头,刚好看见她,微微一怔,旋即极有礼貌地上前同她打招呼,说得话倒是规规矩矩:“臣见过长公主殿下。”
“见过郎君。”李殊檀只能硬着头皮招呼回去,“我得回去了,郎君自便。”
她再急着走,礼仪这一块也不缺什么,点头点得相当漂亮,简直是仪态万方。奈何脸色不妙,异样的红晕从脸颊烧到耳根,整张脸红扑扑的,介乎跑了一大段路和误服了什么药之间。
崔云栖微微皱眉,不肯放她走:“殿下,是身体不适吗?”
“没这回事。”李殊檀大概知道问题出在哪儿,在发烫的脸上贴了贴,朝他笑笑,“大概是这一路走得太快,身上发热,倒是出丑了。我还有些事,急着回去,郎君见谅。”
她越这样,显得越不正常,崔云栖就越不想随便放她走,不动声色地朝前一步,堵了她的路。等李殊檀诧异的视线投过来,才轻轻巧巧地一笑:“殿下真不是身子不适吗?”
李殊檀不答,只定定地看着他:“你真不让我走?”
崔云栖也不答,面上的笑意稍深了些,晕在略略挑起的眼尾,漂亮得让人想试着拨一拨。
李殊檀深吸一口气,抹去鼻尖渗出的细汗,低声说:“跟我过来。”
“好。”崔云栖应声,跟着她往紫宸殿拐角的偏僻处走,正是个花圃,五月里的花开得正盛,在光下几乎要灼伤人眼。
横竖到了偏僻的花圃附近,四下无人,李殊檀干脆环抱住崔云栖的腰,脸颊半贴在他胸口,特意压低声音,听着就有些沙沙的哑,仿佛含着糖粒:“郎君,我好像……确实有些不舒服。”
崔云栖并不回应,抬起手,不轻不重地按在她额上。
额上微凉,李殊檀看见一小片灰色的袖角垂落,刺着云纹的那端刚好耷拉在鼻尖,擦出细而微的痒。
而从那片袖角散出来的,是淡淡的梅香,似甜非甜似苦非苦,撩得她压在身体里的那股热气猛地窜上来,往上堵在喉口,往下则熏得她膝弯发软。
作者有话要说: 阿檀:你自找的!
鹤羽:你自找的:-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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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宫闱
……不妙!
李殊檀脑内“嗡”地一声,膝盖软得不正常,整个人直直地往下坠,连抓住崔云栖腰后都来不及,只从唇齿间溢出一声:“郎君……”
崔云栖倒是没避没躲,松松地揽着李殊檀的腰,跟着她往下屈膝,直到坐在青石铺成的地上,背靠着漆红的墙。他屈起膝头,刚好让李殊檀坐在腿上,棠红的襦裙从两人腿上流到地上,铺成不完满的圆。
李殊檀真的觉得不对了。
以防万一,原定的计划是顺势而为尝一个,再假装身体不适呕出来,因谢忘之中途突然出现,她才临时换了打算。但也不过意思意思的一块,最多让她不舒服一阵,绝不至于像现在这样。
身上实在不对劲,她几乎不是“坐”,而是“靠”,酥软的感觉从膝弯往上爬,一直漫到由崔云栖扶着的腰,让她连挺直腰身都做不到。之前偶尔还会冒出来的冷意不知所踪,李殊檀越来越热,额上渗出细细密密的汗,睫毛濡湿,眼前模模糊糊,一层层的重影叠在一起,晃得她神智越发模糊。
她转头,看见的是花圃里大朵大朵的花,艳红的花瓣上盛着阳光,让她头晕目眩;她转回来,眼前的郎君面容模糊,拢在日光里,什么都看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