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里兹被他搞的耐心尽失,不耐烦地一把揪住德安列的衣领把他扯起来。两双红眸对视,一冷冽一懦弱。
强大的精神力撕碎S级雌虫脆弱的精神海屏障,赤龙扎入混沌的白色海水,掀开数道巨浪。德安列痛苦的哀嚎着,试图挣开克里兹钳制自己的右手,但毫无意义。
那些被忽视的,被珍视的,一切的一切,通通展现在克里兹眼前,无所遁形。
德安列觉得自己喘不过气了,他脸被憋成了猪肝色,像条上岸的半死鱼一样翻着白眼不断扑腾。余光瞥到一直注意这里的赛提斯,他抬起手,想向他求救。
赛提斯却只平静地望着这边,没有半点动作。那双翠绿的眼眸里既无喜也无悲,就好像……他已经是个死物了。
昏迷前,他感觉自己被从高空抛下,失重感将他向下拽。恐惧、悲伤、迷茫……千百种负面情绪汇聚成滔天巨浪,将他淹没,将他拉入另一个世界。
再然后,他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
德安列的记忆里,关于那些年的记忆已经很少很少了。哪怕潜的再深也只有那么些,很明显,记忆的主人并不关心家庭。
克里兹在他的记忆里搜了又搜,终于发现了一个从未在资料上被提起的虫——维里尔。科肋什,是如今的当家虫拉里拉。科肋什的同父异母的雌虫弟弟,是个S级。
也是德安列。科肋什在那个年月里印象最深的一名雌虫。相较于他,其他的科肋什家族成员的记忆都太过模糊。
在德安列有限的记忆中,那个年岁里,科肋什家族里一共出过两件事。
首先是维里尔。科肋什。
家族里相貌最为出众的维里尔从来都没有离开过家族主宅。一直戴着抑制器被锁在庄园的最角落,据说是打算用作和高级雄虫联姻的礼物。仅有的几次见面就是在家族宴会上,黑发红眸的维里尔总喜欢抱着还年幼的、被拉里拉发脾气打的伤痕累累又不敢哭出声的德安列,温柔地哼唱不知名的童谣。
关于维里尔的记忆很少,但都很深刻。
或者说,就看到的这些事情,想不记一辈子、不深刻,恐怕都不行。
德安列7岁那年,他偷看到拉里拉扯着维里尔的头发将对方的头往桌角猛磕,嘴里一边咒骂一边把维里尔摁在长桌上撕他的衣服。维里尔一脚踹了过去,推开拉里拉就要跑,却被闻声赶来的祖雄父和拉里拉一同摁在地上,最后押回了房间。
紧接着,维里尔·科肋什就从家族里失踪了。但拉里拉和祖雄父总会在夜晚时一起结伴离开,不许任何虫跟着,他们的身上也时常沾着血味。
德安列9岁那年,也就是虫族和赤色在北方战时最焦灼激烈的那年。德安列在听到地下室里传出的一声巨响后,控制不住好奇心去偷看了。这也是德安列记忆里最后一次见到维里尔——或者说这位雌虫的尸体。
他被放在解剖台上,垂落的手臂上遍布伤痕,禁锢的痕迹相当明显。拉里拉双目猩红,面目狰狞,好像疯了似的拿着一把锋利的手术刀剖开了维里尔。
其次,就是9岁的德安列伙同其它科肋什家族的虫崽,七手八脚将一枚虫蛋推下飞船。但出乎克里兹预料的是,德安列的记忆中并没有这颗蛋的母亲的相关记忆,就连拉里拉是不是虫蛋的父亲这事也没法确定。
只能知晓拉里拉知道这颗蛋的存在。
——在他们将蛋推下去后不久,拉里拉就把所有当事虫叫到一起狠狠鞭打了一顿,称把一切都看在眼里。但对那颗被推下的虫蛋,却只有一句“它不存在过”。
。。。。。。
克里兹面不改色地将精神力抽离德安列的精神海。他嫌弃地瞥了一眼已经口吐白沫昏迷不醒的废物雌虫,拿他那身昂贵的西装擦了擦自己手上压根不存在的灰尘。
这事还是太过古怪。
如果说那年维里尔·科肋什之死是事实,那就和他得知的「科肋什家族回到主星时无一虫伤亡,全员安全撤退」有矛盾:这么大个S级雌虫没了,按当年雄虫保护协会的能力,这事绝对是查得到的。S级的雌虫不比雄虫待遇好,但在虫族里也算是相当珍贵的。而当时,科肋什家族这一代的A级雄虫玛卡·科肋什还没出生。就今天戴维·阿什兰的表现,b级雄虫在他这里什么都不是——为什么当时没有追责?
其次,他现在也不确定自己是不是拉里拉的孩子了。之前认为是,是因为就叔叔阿姨、父亲母亲调查到当时科肋什家族里适龄的雄虫就拉里拉一个。但现在。。。。。。
克里兹瞥了眼跟死猪一样瘫在地上的德安列。
德安列记忆里的维里尔·科肋什的模样,明显和他更像。要硬说有什么不同,那就是维里尔·科肋什五官比他柔和的多,而他眼眉太过锋利张扬,以及他比维里尔更深的瞳色与这一口不知道是遗传了还是变异了的鲨鱼牙。但他的气势太过狂傲,维里尔太过温柔,以至于如果不仔细对比辨认,几乎没人虫能把他们扯上关系。
这家伙会认出他是科肋什家族的虫,大抵就是因为他们隔得远,距离模糊了气质,他瞥见了自己这张和维里尔·科肋什神似的脸。再加上拉里拉和维里尔是同父异母的兄弟,五官本就具有相似性。。。。。。通过记忆合理猜测,德安列很可能认为他是维里尔和拉里拉的禁忌之果,这才叫他“弟弟”。
但克里兹觉得自己应该不是。
就是骨科搞出来了,虫族好歹和人类长得差不多。帝国男女基因相似度是98。5%,他基因突变能突变到和雌虫dNA相似度差4%吗?这是什么概念?物种都可能换了!
“真是越查越头疼。”他慨叹道,“我到底是发什么神经才这么做的?”
如果一定要把这团揉在一起的毛线拆开才能找到真相,他突然觉得,他对身世之谜的执着好像也就那样了。他是谁生下来的很重要吗?不重要,一点都不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