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九桢点点头,脸上有淡淡疲色,他一夜未睡,早朝还到了中午才散,不累才怪,晏映不打扰他了,让他去床上睡会儿。
未时三刻醒来,他净了脸之后就去了前院,晏映还得读书,自然也跟去了,在揽月轩看了一下午文章,两人就这样各行其是,一切照旧,什么变化都没有。
这跟她预想中的场景有些不一样,她发现自己好像也并没有多走进先生的心,还有他的神色,永远都是毫无破绽,她看不透。原本以为昨夜过后他会对她打开心扉,结果却不尽如人意。
晏映心情低落,一直到晚间。她期待先生会跟她说些什么,可是先生什么都没说,快要安寝的时候,鸣玉又来敲她房门,只是这次声音焦急许多。
“大人,秋娘又闹起来了!”
晏映还没反应过来“秋娘”是何许人也,谢九桢已匆匆走了出去,连衣服都忘了披。
她还是第一次看到先生如此慌张的模样。
作者有话要说: 她来了她来了,她开着婴儿车来了!
第22章美人迷。
十二月十二日,流落在外多年的赫连玷重回皇宫,太后感念其同为先帝手足,虽痴傻蠢笨,但到底是皇室血脉,同朝臣商议后,封他为福王,另居长宁宫。
可福王智如幼子,畏惧陌生,哭着闹着不肯入宫,只得先在魏王府住下。
昭阳殿紫烟缭绕,袅袅如丝,姚妙莲坐在珠帘后头,双手叠放,端庄优雅,珠帘轻轻摇晃,风华半遮,若隐若现,看着她的人双眼都渐渐痴了。
魏王的视线不加掩饰,近乎僭越地望着她,眼中痴缠贪婪,在不经意间流露出洋洋得意来。
殿中宫人都已被她摒退,只剩两人相对,姚妙莲端着太后的架子,不曾变了脸色,也没有半分紧张和胆怯,她开口问他:“魏王叔来寻哀家所为何事?”
魏王乃昭武帝的亲弟弟,年龄却相差甚远,他正值壮年,眉宇间是岁月沉积下来的稳重成熟,此时,又多了分野性和张扬。
他但笑不语,忽然迈动步子,朝姚妙莲走了过去。
手指掀开珠帘,他看着姚妙莲微微皱起的眉,笑容里多了几分玩味:“你是真冷静,还是害怕在我面前露出破绽,而故意装成这个样子?”
姚妙莲手心一紧,便看到那人撩开珠帘后仍不停下,款款走上前来,直到她身前停下,半弯身子,逼近她的脸,眼中觊觎之色一览无余。
“你还是害怕了。”他伸手抚上她的脸。
姚妙莲骤然变了脸色,将他的手推开,终于不再强装冷静,眼中怒火燃烧:“魏王叔自重,哀家如今是大胤太后!”
魏王不生气,反倒嗤笑一声:“你是太后又怎样,本王碰不得吗?”
姚妙莲怒目而视,他真是无法无天了,罔顾礼义伦常,说出这样的话简直大逆不道。魏王好像知道她在想什么,语气不紧不慢:“你就不好奇,我为什么能先你一步保住赫连玷?如今他在我手里,皇位便在我手里,连着你也在我手里……”
他拉住她的手,她挣扎,他却更用力,狠狠地将她从凤座上拽了起来。
姚妙莲不肯服软:“一个傻子,也值得我费那么多力除去吗,你未免也太高看手中的筹码了吧。”
“我若说,他不是个傻子呢?”魏王一把揽住她的腰,手向下探去,沉迷地看着她神色变化,唇角微微勾起,“看来你孀居多年,是真的谨守本分,我还以为,你定会跟谢九桢颠鸾倒凤呢。”
姚妙莲按住他胡作非为的手,眼中多了几分冷色,似乎因为他提到了某个名字,便让她更加冷静下来。
“就算赫连玷不是个傻子又怎么样,你难道还要利用他造反吗?”
魏王偏头一笑,神色不屑:“那位子,我不感兴趣,相比皇位,我更想要你,赫连玷只是一枚棋子,我想要推他上去,他就能上去,我想要拉你下来,你就得下来——”
“你在痴人说梦。”姚妙莲不为所动。
“是吗?”魏王回过头来,笑容莫测,他欺前一步,将姚妙莲逼回到凤座上,整个身子压下来,“比如说,幼帝其实不是我那个好侄儿亲生骨血,这样,你也觉得自己能坐稳太后之位吗?”
姚妙莲勃然变色,面容瞬间变得苍白,她怔怔地忘了反抗,甚至连问一句他为何会知道这个秘密的胆量都没有,魏王在她耳边亲了亲,轻笑:“我们为何不联手,将所有人玩弄在股掌之上呢?”
他说着,像是蛊惑,又是赤裸裸的威胁,他的意思很明确,在开口第一句话时就表明了自己的目的,是她太自大了,竟然被人抓住了最致命的把柄。
可她若为权利生,今日必当心死,全力逢迎取悦他。
姚妙莲闭上双眼。
子时刚过,姚妙莲忽然从梦中惊醒,郑歆闻声赶来,将灯火点着,担忧地看着她:“娘娘做噩梦了?”
姚妙莲抓着被子,转头看到寝殿之外的那个凤座,眼前便浮现白日里的荒唐,顿时觉得腹中恶心,扶着胸口干呕几声,郑歆见状,紧忙伸手顺她后背。姚妙莲眼中含泪,握住郑歆的手,愤恨又绝望:“阿嬷,是我做错了吗,上天要这样惩罚我?”
她只不过不愿放下手中的权力,为了能够垂帘听政,不落人把柄,她谨小慎微如履薄冰,从来不做出格的事,甚至心中那个人,都妥善安放好,不敢逾矩,却在今日被赫连嵘毁于一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