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直觉不对,待她走后让枕无心偷偷跟着。这一来一回直至新春以后,辛逐和枕无心才缓缓归山。之后洛尘悄问枕无心,枕无心说是辛逐的母亲去世,不想让师尊也烦恼。洛尘悄当时就有些生气,这么重要的事不告诉他,还瞒着他。可一进屋看到小妮子抱着母亲生前为她做得嫁衣哭得稀里哗啦,又怕吵到他们不敢哭出声。当时岐不要断臂的伤口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就是双刃没法使,日渐颓废。辛逐知道自己那个时候不该让师尊为她分心。可洛尘悄那晚上在屋外守了她整整一夜。而那时,谢序也整整一晚没睡。洛尘悄知道他没睡。袭州的游人欢声笑语,繁华街头,洛尘悄记起往事让伤口撕裂。他站在原地已经好一会儿了,医师也站在一旁候着。谢序在一家摊位上兴致勃勃地挑选着什么。还时不时地往师尊的方向瞟了一眼又一眼,生怕他离开。确认师尊还在,又自顾自地跟摊主砍价。“要这个。”他挑选了一串漂亮的白色珠子。“好嘞小公子。”摊主是个热心的妇人,笑眯眯的,伸手要给他打包起来。但谢序不让她碰,手缩了缩,摊主也不恼,耐心等着。谢序犹犹豫豫从怀里掏出一颗更加漂亮的白色珠子,同手里的串珠一齐递到摊主面前。谢序问道,“您能不能帮我把这颗佛珠……衔上去。”“佛珠啊?”摊主接过来瞧了瞧。她见过很多的玉珠玛瑙,甚至水晶珍珠。而那些的成色都比不上谢序这一颗佛珠。她不曾过问,两三下就将谢序自带的佛珠镶在了手串上。“是想要送给那位白衣公子的吧?”她笑了笑,点破谢序的心思。谢序心里一慌,有些不知所措。摊主轻笑,“这位小客官你别紧张,白珠白雪配白衣,小客官眼光确实不错,你那位朋友真是修了几年的福才迎来你这么一位高山流水啊。”白色的菩提果她也见过很多,但都没有谢序的这一颗在光下净水如此纯粹。谢序腼腆地看向站在离自己不远处的师尊,“不是。”“什么?”摊主疑惑的同时将串珠用干净的棉布包裹起来双手递给谢序。谢序接下后将它匆匆藏进胸前的衣兜里转身离去时,他又蓦然回首。“他不是我朋友,他是我师尊。”想咬他耳朵的那种。摊主忍不住挠了挠脸颊,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眼中温柔肆意嘀咕着。“这么年轻的师尊啊……”洛尘悄确实挺年轻,今时二十有七,是此世间最年轻的大宗师。“怜行舟,近日辛家有人奔丧吗?”洛尘悄边走边说。“咳咳咳……”医师一听这话连连急咳几声,受惊似的看他,“洛先生可真是会开玩笑……”“你看本尊像是在开玩笑吗?”洛尘悄冷道。医师抬手擦了擦额头上压根不存在的汗水,“这,目前没有。”洛尘悄注目长街,嘴角的戏谑更加妄为,“带本尊去瞧瞧。”医师摇摇头,“他们不会让你进去。”“本尊自有请帖,你带路便是。”医师顿了顿思索片刻,感觉有点不妙,“你想借此引来凌山那个弟子?”洛尘悄手袖轻飞,峰眉拧出一丝不悦,“他还不值得本尊这么大费周章。”“那你——”“闭嘴,吵死了。”洛尘悄冷眼一瞥。医师实在摸不着头脑,探究的目光在谢序和洛尘悄身上来回游移。最终还是选择了沉默。而转眼间医师看着谢序怀里抱着各种各样的吃食和小玩意儿跑进洛尘悄怀里的时候,神色有些黯淡。许是此时光景太好,驳了他以前的风华。恍然启唇,“洛先生,在下不叫怜行舟,怜行舟已经死了,仍怜故乡水,万里送行舟,在下的漂浮一生没有行舟,也没有山川和水,只有舟……”一叶孤孤单单的舟。洛尘悄没理他,倒是谢序从师尊怀里探出个脑袋,诧异一声,“怜舟?”怜舟笑着应了声,他笑起来的时候眼睛是弯弯的,“阿序想起我啦?”“……”谢序抱住师尊摇摇头。虽然他刚刚已经跟系统确认过怜舟此人也是原著里谢序的好友。可他又不是原著中的“谢序”。嗯!“谢序”坏!原著里的“谢序”对师尊一点都不好!但是谢序会对师尊好呀!尘缘一点,回首西风又陈迹。袭州明月楼,此时正客朋满座,辛家已经连着包场了好几日。这绝对是个大笔的开销,而其中论的事却是一场单方面的结亲攀附。“请出示请——”贴。“嘭”的一声,在此处守门的下人被洛尘悄散出的灵力撞飞出去,而后摔砸于客人的脚边。堂而皇之跨门而入时,洛尘悄凝眸一扫。一眼就瞧见明月楼中央处那几个又惊又喜又眼巴巴望着自己的小脑袋。但是,却不见辛逐那妮子。洛尘悄忍不住皱眉,他们怎么都来了?带着伤员也敢这般奔波。这都杀不死?“师尊?”谢序走上去一瞧,显然也发现了坐在中央一桌的枕无心几人。那小魔尊呢?谢序下意识心想,随意往左边一瞥就瞧见某个犄角旮旯里疯狂向谢序招手的小魔尊。哼,不理他。师姐呢?谢序眼中有暗光划过。“谢序,乖乖待在我身边。”洛尘悄漠然而视于高台独楼。这时,宴席中央有人匆忙穿过宾客如云,慌忙来到洛尘悄面前给他赔罪。“仙尊大驾光临,是我等荣——呃……”洛尘悄最不想听的就是这些场面话,虚伪至极。如意通灵,醒然一剑而滞停在那人的脖颈,根本就用不着洛尘悄蓄意召唤。它最近表现得异常勤快,而洛尘悄依旧没有改掉对它的称呼。“狗东西”这鬼称呼。让它一把如此举世无双的神剑该怎么在天下人面前抬得起头来???洛尘悄站在原地漫不经心,眼中的深意却不断攀升。“辛逐呢?”王权“仙尊,二姐在二楼的阁房跟几个小姐妹聊天呢,时辰还早,也未开宴,不如,小女子辛娆带你上二楼去瞧瞧?”一姑娘青萝衣裙从客席中摇曳多姿地走出来。明明长着一张良家少女的脸,可她这样一走一摆的倒是流露出几分风尘味儿。洛尘悄倒是没什么太大的反应。但是身旁的谢序眼看着辛娆就要走过来,师尊还无动于衷。谢序突然就恼了,在大庭广众之下用了巨无霸的劲儿朝她吼道,“你站那!不许过来!”他这一声莫名的叫喊,不仅把闹哄哄的宾客给震住鸦雀无声。还直接唤出了在二楼哭得眼睛红肿的辛逐。她今日一早回到族里,刚刚才得知母亲去世的消息。她的族人就逼她穿上红衣和别族定亲。她若不同意,就会将她的母亲在家偷人被族人浸猪笼的消息传出去。可她的母亲坚韧知礼且为父亲守寡多年,怎么可能会做出那等丑事!“师,师尊……”辛逐扶着栏杆失力地跪在二楼的走廊处摇摇欲坠。刚刚她出来的房间里紧接着又走出几个魁梧的女人要把她拉回去换上红妆。洛尘悄神色冰冷,几双粗糙的手还没碰到她就被冻情一剑斩掉。此起彼伏的凄厉惨叫不断响彻明月楼的各个角落。宴席见血,宾客瞬间变得慌张起来,局面开始崩坏,难以掌控。辛家族人见此神情变化莫测,但没人敢轻举妄动。可开头那个被谢序一声吼得愣住的辛娆竟还是个不怕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