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瑛听了,心里倒有几分愧疚,自己在外面过得快活,却没能体谅母亲独自在家带孩子的苦处,便搂着她的脖子道:&ldo;我这不是回来了吗?娘,以后我会天天陪着你,你有了我,就不会闷了。&rdo;
路妈妈嗤笑一声,戳了她脑门一记,才转身去烧火,春瑛忙抢过锅铲,亲自掌勺,做了几盘拿手菜来。
菜上桌后,看着马婶谄笑地夸了一大通,又厚着脸皮留下来蹭饭,春瑛瞄了母亲一眼,见她高兴,便没说什么,连马婶饭后将剩菜打包回家的行为也忍了。只是事后还是劝母亲:&ldo;娘,马婶家要是实在艰难,助她点银子就是了,别再让她到你面前乱说话了。&rdo;
路妈妈白了她一眼:&ldo;你当她真闲着没事做,整日到我这里晃荡?不过是为家里的男人和孩子着想罢了!平白借她银子做什么?只会越借越多!再说,你老实嫌我唠叨,她好歹能陪我说说话,我原本倒想买个小丫头来做活,也能陪着解闷的,偏偏你又不肯!&rdo;
春瑛讪笑几声,撒娇道:&ldo;我这不是回来了吗?我能做活,又不用花钱,还能挣钱呢!比买小丫头强多了,买了回来,你还要多分一份饭食给她,是不是?&rdo;
路妈妈用手叩了她的脑门一下:&ldo;你不知道有多可惜!那回可是赶上了官府发卖犯官家奴,二两银子就能买个八九岁的小丫头回来,比平时便宜多了!&rdo;
春瑛道:&ldo;再便宜也不能买。我先前就说过了,爹还没升上管事呢,买丫头太招摇了!从前跟咱们一个院子的刘管事,家境比咱们现在都强,他家还没买丫头呢,要是咱家买了,别人说不定要疑心咱们家是不是发了财啦,克扣了主人家的银子啦,拿了人家的好处啦……&rdo;
她说一句,路妈妈的脸色就白一点,忙止住她的话头:&ldo;好了好了,你说得我心里都在发慌,不买就不买!&rdo;顿了顿,又补充一句:&ldo;刘家如今不行了,听说刘管事得罪了哪个大管事,丢了采买的差使,如今不过是在二门外混日子。他家的喜儿原本说了个好人家,如今却泡了汤,听说刘奶奶想将女儿许给一个有钱的老头子做填房呢!喜姐儿为了这个,整天跟她娘闹,家家都听说了……&rdo;
春瑛想起刘喜儿不过比自己略大两三岁,正是花朵一样的年纪,居然要面临这样的命运,不由得打了个冷战。
&ldo;在说什么呢?&rdo;路有贵从门外走进来,&ldo;饿死了,饭可好了?&rdo;
春瑛忙跑到厨房把给他留的饭菜端出来,道:&ldo;还热着呢,汤有些冷了,我去烧热些,爹先吃几口饭垫垫?&rdo;
路有贵匆匆扒拉几口饭,待胃里好受些,才开始跟妻女说起今日在外头的经历,又抱过儿子哄他吃菜,忽然想起一件事:&ldo;对了,姑太太进了京,正在府里休养。她身边的青姨娘叫人传话,说她想见见从前屋里侍候过的人。你过两日递个话进去吧,我从南京一路跟她们回来,于情于理你都该去请个安的。&rdo;
&ldo;我正想去呢!&rdo;路妈妈忙道。&ldo;我还捎了信给卢家的,叫她快进城,和我一起去。从前咱们跟青鲛可是一处当差的姐妹。如今青鲛都成姨娘了……&rdo;她叹息一声,&ldo;这一眨眼,就近二十年功夫了……&rdo;
她径自在一旁回忆当年,春瑛挨近了父亲,小声把小伍来过的事说了一遍,着重描述了他的&ldo;古怪&rdo;之处,又问:&ldo;爹,我觉得小伍哥好象有什么特别的用意,你觉得呢?&rdo;
路有贵慢慢地低头吃饭,淡淡笑了笑:&ldo;你管他有什么用意?总之……不会是歹意就行。&rdo;
与此同时,在侯府的大少爷李敬的院子里,小伍正向李敬回禀自己观察的结果:&ldo;……东西大半是从前用过的旧物,新的家俱也不甚贵重。小的曾看过他们夫妻住的屋子,除了窗子是新糊的,多了一个新的衣箱,就只是添了一床新被。他两个女儿的屋子,小的没能看清,但从窗外望进去,也多是旧家俱。照这么说,外人传说他们家发了财,倒不大象。路家婶娘头上倒是添了新的赤金首饰,小的在杭州曾亲眼看见路大买下它,记得价钱是一两五分银子。&rdo;
李敬沉吟片刻,又问:&ldo;你可打听过,是谁传说他家发财的?&rdo;
&ldo;说这话的人也多,但都是从前跟他家一个大院的马家媳妇传出来的。听说那马家的常跟路家的女人来往,还老是在他家蹭吃蹭喝的,平日里也常借他家的势,占别人的便宜。不过路家的除了有时候说话张扬些,倒没干什么不好的事。她家小儿子年纪还小,因此她平时不大出门,跟别的媳妇子来往也不多。&rdo;
李敬挥挥手,小伍忙下去了,心里还在回想自己的话有没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希望不会给路家人带来麻烦。
李敬坐在桌前沉思,荆氏静静地从后间转出来,将一碗参茶放在他面前:&ldo;才泡了参茶,已经出了味儿,你多喝点补一补吧。&rdo;丈夫下江南大半年,就瘦了一大圈,她实在是心疼。
李敬笑笑,接过茶碗:&ldo;孩子呢?已经睡下了?&rdo;
荆氏嗔了他一眼:&ldo;睡下了,都是你!陪他玩了这半天,他小小的人儿哪里受了住?自然累得慌。&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