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软软硬硬有大道
而陈登却是因为本就从扬州奔波了十日才到下邳,根本来不及休整体力,就忙着追寻张扬了,体力精神都处于很薄弱的时期。加上如今冲高处重重摔落,厚重的棉衣沾了水变得更加沉重,被卡在冰窟里,陈登没折腾多久,就没了力气。
还好白狼溪冬日水浅,只能没过陈高的腋窝,不至于灭顶,但陈高就算如此,也是爬不上来了。
陈高泡在冰冷的冰窟的溪水中,渐渐地意识开始变得模糊了。陈登最后的意念是一声苦笑:“渴死不饮盗泉之水,万死不堕白狼之溪……我陈登却是要死在这白狼溪中,被天下人耻笑……陈家也会因为我被人瞧不起……陈登啊,溺死也该换条河啊……”
然后陈登就迷失了意识,却在这时从不远处沿着白狼溪传来独轮车的声音,然后就见一个六十多岁的老汉领着青壮无人,似乎是他的儿子和孙子,推着四架独轮车快步而来。
老人喜滋滋地说道:“今天;运气好,有军爷要点名要吃从冰窟里刨出来的鲜鱼。出手那叫一个大方,一万大钱!够我们一家人好吃好喝两年使唤了!发财了发财了……你小子,快点儿啊!若是让军爷等急了,他们一生气可是要杀人的!”
就听老人后面一个三十多岁的壮汉不以为意地说道:“爹,急什么!我看那为长的那个军爷和气得很,就算我们回去晚一些也没事儿的……”
老人顿时回头瞪了儿子一眼,没好气地说道:“臭小子,是人都有三分脾气,何况是一个手握重兵的将军?别看他如今还客客气气的,一旦你不小心惹了他,哼哼,那就等着全家陪你去死吧……”
那汉子听了老爹的训斥,惭愧地摸摸头,陪笑到:“爹说的是……白狼溪除了不能死人,其他的都是没得说,水质好,比井水还甘甜。就连溪水里的鱼也都比别处的鱼味儿鲜美,尤其是这拱桥下有个深水潭子,就算是四年前那场大旱,这个潭子都没有干枯,里面的鱼虾龟鳖更是多的没话说……咦,你们看,溪水里冰面已经开裂了……嗯?那是什么?”
汉子指着陈高落水处叫道。
老汉眯着朦胧的眼神,看了看,激动地跳了起来:“那是一只起码有一百多斤的大鱼!一定是这条鱼耐不住寂寞,想击破冰面透透气,却被冰窟给卡住了身子……小子们,拿家伙捞鱼啊!”
张扬吴娜将大军沿着白狼溪驻扎,南岸不到两里地就有一个不小的村落,吴娜本想带着一众高层到村子里借宿的,可是却被张扬阻止了。
吴娜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说道:“又怎么了,睡在温暖的被窝里,难道还不如睡在四面漏风的帐篷里?”
张扬轻轻地一笑,摆摆手道:“有福谁不知享?只是这村子再好,为了咱们吴家堡的将来咱们也是入不得的。”
吴娜钱宁一行高层都是奇怪,老黑瞪着眼看着张扬道:“入不入村子,还有这么多的讲究?”
张扬点点头,不由地想起了刘备,他背手而立,望着如玉带一样的白狼溪,还有一个个正在溪边生火取暖,谈天嬉笑的士卒们,缓缓说道:“有那么一个时代,说的是一个伟大的王朝走到了尽头,宦官外戚斗得是你死我活,社稷崩坏,黎民涂炭。接着一场组织严密声势浩大的宗教暴动席卷而来,毫无准备的王朝差点儿覆灭,只是有几个很厉害的将军如中流砥柱一般,力挽狂澜,活生生地扳回了败局。只是,这时候皇帝病死,外戚集团试图一句铲除宦官集团,独揽超纲,而失去了最赖以生存的皇帝,宦官们也开始惴惴不安,因为他们的末日就要到了。”
张扬看了一眼认真聆听的一行人,接着说道:“可是外戚的里领导人是个没脑子的人,本来他们的力量足以让宦官集团覆灭一百次,只是他犹疑不决,太不自信,反而发秘招让驻扎在皇城几百里外的地方军阀,派兵入城相助。事情败露,这个外戚首领被暗杀,外戚集团瞬间崩溃,而那个地方军阀却是打着为外戚头领报仇的口号顺利入了城。那个地方军阀是个狼子野心之人,讨伐叛逆一败再败,但朝廷都没有追究他的过失,反而升迁他的官职,可他却在入了城之后,大开杀戒,乘机收编了外戚的大军,掌控了皇帝百官,自行废立,一代枭臣国贼诞生了。于是乱世也开始了。”
钱宁等人只要是有些学识的,都马上明悟道,张扬所讲的那个王朝跟如今的大汉王朝何其相似!难道张扬是在预言大汉的未来?!
钱宁一个个马上眼神望着张扬就有些诧异了。而张扬却是没看到,继续道:“当年那场宗教大起义爆发时,朝廷本来可以自己用中央军队镇压这场起义暴动的,但还是处于不自信,任命各路刺史诸侯为一方牧守,总掌一州之地的钱粮武装,跟大周姬发分封的各路王侯极其相似,各自就地征兵训练,讨伐叛逆。可是朝廷过高地估计了那些牧守对朝廷的忠诚,加上朝廷一再政变,不过三天,皇城就换了三个皇帝,皇后太后也是变幻无常,朝廷的威严荡然无存。加上那个地方军阀虽然掌握了皇城,但毕竟是一个人跟天下人斗,很快就败亡了,天下虽然还有皇帝,但谁也不肯听命了,各自为政,画地为王,相互攻讦厮杀,抢夺地盘利益,空前惨烈的搏杀开始了。”
当张扬说道那个地方诸侯说及那个地方诸侯很快败亡时,众人一惊,马上就想到张扬是在说董卓败亡之期不远了!
张扬继续道:“乱世来了,各种人物,野心家,阴谋家,官迷,财迷,杀人狂,都纷纷登场,你方唱罢我登台。可是天地自有公道,不是你有野心,你觉得你行,就能成事的。后来天下几十路势力相继败亡重组,天下三分,出现了三方诸侯国。其中一路力量最大的,是宦官之后,身份也很尴尬,但也是朝中大族,加上唯才是举,不论一个人的身份地位德行,只要有才,都能任用,所以他成功了。第二路,是站着地利,在一帮新旧臣子的扶持下,继承了父祖辈大业。他知人善任,虽然才干不如第一位,但也团结了大多数的臣子下属,他也成功了。那么,第三路,也就是我今天想说的,也是我们应该借鉴的。”
一听张扬这样说,众人精神一抖擞,围着熊熊的篝火,一双双眼睛发着一样的光彩,目不转睛地看着张扬。
张扬喝了一口温酒,继续道:“那个人开始一无所有,什么都不彰显,打仗也是一败再败,整天东躲西藏,今天投靠这个,明天投靠那个。但是他知道,乱世中要成大事,兵马钱粮是硬实力,很关键,但是名声、在万人心中的影响、评价,是软实力。别的诸侯大多都有很硬的硬实力,就盲目自信,不修仁德,最后落得众叛亲离身死人手的凄凉下场。而他硬实力太软,那就让软实力硬起来吧!”
“软……硬……”吴娜听着迷迷糊糊,但还算听懂了,老黑就是两眼一抹黑,但望了望自己下面那东西,马上想偏了,呢喃道:“让软的地方变硬,也很容易啊……”
就听张扬继续道:“那人从一开始就很注意自己所部的名声,约束部众,整顿军纪,憋得诸侯不管是能打的还是不能打的,都是军纪败坏,不管是百姓还是士族读书人,都很厌恶。而他虽然力量弱小,但是长期的仁德光辉形象在那儿摆着,也是吸引了一大批高官大族争先追随。”
“加上那人很喜欢出风头,凑热闹,整天都是打着道德的大大旗,哪儿有事情,不管是别人去不去,他一定是会出现的。所以出场率高了,本来没什么能耐,但也达到了‘天下人谁人不识君’的目的。你想让人投靠追随,人家不认识你怎么行?”
张扬说完,深吸一口气,望着注目倾听的众人,开始总结道:“如今我们吴家堡跟第三人何其相似?我们如今力量弱小,无人知道。硬实力不够硬,我们可以让他慢慢的硬起来,可是那个过程是相当漫长的。而软实力让它变硬,更是旷日持久。我们硬实力先天不足,那就要着重从软实力方面下手。软实力过硬了,会让你知道,软实力经营好了,硬实力也就随之硬了!——也就是说,我们要打出我们吴家堡的名声,重铸我们吴家堡的名声。我们要到处出风头,打击恶霸,搀扶正义,同时扶持弱小,仁爱百姓。团结大族,知人善任……等我们的好名声传开了,势力增强了,越来越多的人愿意追随我们了,我们的好日子也就来了——所以,我们冻死不进村,不叨扰村民,这是显德。我亲自到村子里出了一万钱让人捕鱼,那户渔家得到了天大的实惠,自然会替我等说好话,这时施恩。接下来,我们还要沿途试点,帮百姓多做好事……当然,这不仅仅是沽名钓誉,我也是真心想帮帮这些困苦的人们……我们帮了他们,他们替我等宣传名声,互惠互利也不算什么可耻之事。至少,我们还愿意这样做,而天下诸侯愿意这样虚伪的人也不多了……”
“当然,每个政权,每一方势力,若想成功,若想长久,手中必须要紧握两把刀,一把就是我常说的仁德之刀,另一把——就是屠刀!”张扬最后顿了一顿,沉声道。
钱宁听完,赞同地点点头,而吴娜等人却是有些疑惑,吴娜:“为何?这不是自相矛盾嘛。”
张扬笑道:“这你该懂得。屠刀你是经常高举的,杀人绝不眨眼。杀人能让人恐惧,能人厌恶,人心离散,但若是不懂得杀人,不懂得用铁血手腕处理很多事情,那就无法让人震慑臣服,败亡的会更快。——嗯,不如这样,以后我举仁德之刀,你举杀人屠刀,咱们各施其职如何?”
吴娜一听张扬调笑的语气,哼道:“奴家看起来就是良善之辈,到时某某人,满嘴仁义道德,肚子里却尽是算计人的鬼点子。好人有我做,坏人还是你比较合适!”
众人听了不由地哈哈大笑起来,只有龙阳冷冷地瞪着张扬,觉得他跟吴娜调笑,自己心里很别扭,可是着却不是发作的地方,只好一言不发,怒目而视了。
就在这时,听见远处传来独轮车吱吱扭扭的响声,然后就听到外边传来一个老翁的响亮的声音:“将军啦,这鱼小老儿给您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