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寿宫的正殿上,白日里的纷闹场面已不复,铸作松柏仙鹤的枝形灯将殿堂照得明亮。
上首处,太后与皇帝依旧各自端坐在白日里的位子上,内侍引着众人上前,伏拜行礼。
&ldo;陛下并老妇,见虞阳侯与姚女君失楫遇险,心中甚忧。喜直至闻二卿归来,方才心安。&rdo;太后微笑地教众人起身,让王瓒与馥之站到跟前,不无感慨地说。
&ldo;一场虚惊,却教太后挂心,瓒之过也。&rdo;王瓒深揖道。
&ldo;哦?&rdo;太后讶然,问:&ldo;不知虞阳侯如何脱险。
王瓒微笑,将遇险到脱险的经过略了一边。
太后听毕,微笑颔首,对皇帝赞道:&ldo;睿智沉着,虞阳侯堪为王氏子弟表率!&rdo;
皇帝亦微笑,看看立在不远的雍南侯,道:&ldo;可见雍南侯教导有方。&rdo;
雍南侯忙出列,向皇帝一拜:&ldo;陛下过誉。&rdo;
太后又将目光转向馥之,温声问道:&ldo;姚女君亦无恙否?&ldo;
馥之行礼答道:&ldo;馥之无恙。&ldo;
太后含笑,将她拉到身前,仔细打量。只见她衣裳虽有些尘垢和乱摺,面容却毫无落魄之色,双眸清亮如泉。
&ldo;不知女君可曾婚配?&rdo;太后忽然转向姚虔,颇有兴致地问道。
&ldo;未曾婚配。&rdo;姚虔答道。
太后颔首,忽然看向王瓒,正欲开口,这时,皇帝却忽然说话了。
&ldo;母后,&rdo;他神色悠然,和气地说:&ldo;众卿奔忙许久,母后何不赐宴寝?&rdo;
太后听他这般说,似忽而了悟,失笑道:&ldo;却是老妇糊涂了。&rdo;说罢,吩咐内侍在延寿宫中准备膳食寝具,留宿晚归的众人。
内侍领命,趋步下殿。
深夜里,一个人也不见。马车经城门入城,一路畅行无阻。
馥之虑及姚虔近来身体有所变差,又见他方才已疲色难掩,恐断药不利,在延寿宫用过晚膳后,即向太后陈情请辞。
太后知悉缘由,亦不挽留,宽慰几句,让内侍安排一应事务。
顾昀还须留在承光苑,却遣了十数羽林卫护送馥之车驾。很快,一行人准备就绪,离开承光苑,浩浩荡荡地赶回城中。
西府的门前,灯笼光照明亮。家人见主公车驾归来,不敢怠慢,忙自宅中迎出。
馥之从车里出来,转头看向姚虔的车,却见他还未出来。
&ldo;叔父。&rdo;馥之上前去唤。
&ldo;嗯。&rdo;里面传来轻轻的声音,待家人撩开帘子,只见姚虔正慢慢出来。
&ldo;叔父可先汤沐,汤药稍后便好。&rdo;待姚虔出来,馥之扶着他,一边说一边向前走去。没两步,却觉得姚虔步子发沉。
馥之讶然,正待抬头看他,姚虔身体动了动,忽而往前倒去。
窥情
院里的蝉拖长了声音,一阵一阵,如同下昼的天气一般沉闷。
堂下,馥之盯着炉中的火苗,好一会才站起身来,舒展发酸的腰背。外面传来一阵窸窣的脚步声,未几,一名家人出现在堂外。
&ldo;女君,&rdo;他行礼道:&ldo;大司马来访。&rdo;
馥之一讶,忙上前问他:&ldo;现在何处?&rdo;
&ldo;正在府外。&rdo;家人答道。
馥之略一思索,交代侍婢看好火候,随家人往堂下走去。
门外,两辆马车稳稳停着,大司马顾铣正在车前,旁边立着一人,却是顾昀。
&ldo;大司马亲临寒舍,馥之有失远迎。&rdo;馥之上前,向顾铣深深一礼。
顾昀站在顾铣身旁,静静地看着馥之不语。
&ldo;女君。&rdo;顾铣还礼,目光扫过馥之的脸颊,只见双眸下隐现着淡淡的乌青。心中不禁感叹姚虔家中单薄,如今他卧病,馥之一个十七少女,竟亲自要操持内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