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这个‐‐&rdo;沈通事面有难色。
&ldo;怎么?&rdo;刘不才问道,&ldo;艾立克很难说话是不是?&rdo;
&ldo;这个人很贪。&rdo;
&ldo;那不要紧。他说好了,要多少钱?&rdo;
沈通事想了一会,突然说道:&ldo;有钱何必送他?我看这样,遇着官军水师,反正他们听不懂洋人的话,我来应付好了。遇着外国兵舰,就跟他们说实话,也不要紧。&rdo;
&ldo;说实话不要紧吗?&rdo;刘不才指着面粉包说,&ldo;那下面还有人。&rdo;
&ldo;不要紧。&rdo;沈通事答说,&ldo;外国军队的规矩,不伤害老百姓的,只要跟他们说了实话,说不定还会护送我们一程。&rdo;
听他说得这样有把握,刘不才放心了。同时觉得这沈通事态度诚恳、言语爽利,加以又是小同乡,便有心要结纳他了。
&ldo;我还没有请教你的台甫。&rdo;
&ldo;不敢当!草字文山。&rdo;
&ldo;文山兄,&rdo;刘不才认为此时透露真相,已不碍事,所以这样问道:&ldo;你知道不知道海宁的局势要有变化了?&rdo;
&ldo;我知道。&rdo;
&ldo;怎么?你们&lso;头儿&rso;跟你说了?&rdo;
&ldo;头儿&rdo;是指蔡元吉,他谨守约定,只与极亲信的几个太平军将领谈过归降之事,以沈文山的身份是不可能与闻机密的。他笑笑答道:&ldo;只看面粉包下面的一家人,就可以猜想得到。&rdo;
&ldo;老兄眼光很厉害,佩服之至。&rdo;刘不才问道,&ldo;海宁局势起了变化,你作何打算?&rdo;
&ldo;到了上海再说。海宁,总归是不会回去的了。&rdo;
&ldo;宝眷呢?&rdo;
&ldo;我孤家寡人一个。&rdo;
&ldo;跟我一样,无牵无挂,在这个乱世,再干净痛快不过。&rdo;
刘不才很高兴地说,&ldo;文山兄,光棍一个人,住在上海最好,吃喝嫖赌,样样方便。你如果不嫌弃,我们一起做生意好不好?&rdo;
&ldo;怎么不好?&rdo;沈文山笑道,&ldo;我一上船,把事情看清楚以后,就盘算好了,到上海还是回我的老本行。&rdo;
&ldo;你的本行是啥?&rdo;
&ldo;我们都是湖州人,你想想看,会是啥行当?&rdo;
&ldo;这样说起来,我们不但是同乡,还是同行,你一定也做丝生意?&rdo;
&ldo;对了。&rdo;沈文山说,&ldo;我本来是宝顺洋行跑街,专门兜揽丝生意,那年经过嘉兴,为长毛抓住,一直脱不得身,现在可是要脱离苦海了。&rdo;
听他这一说,刘不才越发高兴,既是做丝的内行,又会讲外国话,跟洋行有过渊源,应该是朱大器极好的一个帮手。
因此,两人谈得越发投机,自晨及午,始终在一起盘桓。
到了午饭时分,一帆顺风,已经过了澉浦,突然间,水手譁然,连呼落帆。刘不才与沈文山急忙出舱,只见两只&ldo;快蟹大扒&rdo;的外海水师战船,分左右兜截,船头上有人不断挥旗,是示意停船的信号。
&ldo;来了!&rdo;刘不才很沉着地问道,&ldo;要不要通知艾立克?&rdo;
沈文山想了一下答道:&ldo;我去告诉他一声,让他在舱里,不必露面。&rdo;
&ldo;好,你去通知艾立克,我去通知杨二。&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