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太爷将话问完,又看过婚书,最后惊堂木一拍,下令带上容天成和江氏来。
容蓝雪能够想象出容天成接到官府通知时,那脸上的精彩表情,暗自地乐。而叶氏却是惶恐不安,生怕容天成事后怪罪,竟比击鼓时还要紧张几分。
官衙离容府不远,是以容天成和江氏很快就来到堂上,不过他们一个有官职在身,一个是朝廷诰命,所以可以不像容蓝雪和叶氏那样跪着,平白显出了几分高贵。不过这份高贵并未能保持多久,因为县太爷很快就下了结论——容天成停妻再娶,判离,杖责九十,但能以官职顶替刑罚。
那县太爷显然是既收了李大仁的好处,又期待着容天成的孝敬,因此虽然作出了判决,却不立时实施,而是给了容天成考虑的时间,为期三天。反正李大仁要的只是江氏和离,至于容天成的处罚,他只怕也希望判得轻些罢,毕竟八姨娘还要靠着容天成生活。
县太爷退堂后,叶氏害怕面对容天成,缩在容蓝雪身后挪出门,几乎不敢抬头。但容天成又怎可能放过来,一踏出官衙门槛,就直奔叶氏而来,满脸失望和难过,愤愤地问:“她娘,我与你夫妻一场,你竟做得出来!”
叶氏瑟瑟不敢答。
容蓝雪仰起头,故作不解:“爹,娘正是希望能同你做夫妻,才把婚书拿出来的呀。”
容天成满腹的怨恨全被这句话给堵住,哑口无言,良久,竟是笑了出来,也不知是真心,还是怒极:“好,好,这才是我的好女儿。”
容蓝雪面露欢喜笑容:“他们都说我和爹长得最像了。”
容天成一愣,竟真打量起她来,许久,一声长叹:“爹垮了,对你们有甚么好处?”
你风光时,我们也没讨到好去,垮台又如何?容蓝雪不以为然,脸上却显出惶恐来:“爹,我们只是想要有地方住,有饭吃,不受人欺负,没想过要你垮台的。”
容天成的火气又上来了,质问:“你们没告我时,我也一样让你们住在府里,供你们吃穿了呀!”
容蓝雪的脸上,终于忍不住露出一丝嘲讽:“吃穿的确是不愁,只是把我们关在竹轩不许出去。”
“那不是,那不是……”容天成大概也觉得把八姨娘小产的事栽在她们头上很莫名其妙,说不下去了。
这时江氏带着青姐儿款款走来,面色惨白却仍不失风度,两人行至容天成面前,俯身一拜,口气决绝:“老爷,就此别过了。”
这不应是被判和离之人该有的态度,江氏别是起了轻生之心罢?容天成想起容家和江家那些生意上的往来,那些理不开的关系,顿觉头疼,但当着叶氏和容蓝雪的面,又不好说甚么,只得把江氏和青姐儿带到一边,道:“你们且先回岳父家去,我把这件事了结之后,再来接你们。”
江氏却是冷哼一声,语气决绝:“老爷,你还不明白吗?”
容天成见她这副神色,愣住了:“明白甚么?”
江氏强压伤心恼怒,哽咽着道:“老爷,你以为只要我还是容府的太太,青姐儿还是容府的嫡长女,我们就满意了么?”
“那你们还要甚么?”容天成迷惑不解。
江氏拉紧了青姐儿的手,似要借些力量:“老爷你停妻再娶,这等大事,竟想就此揭过,让我当作甚么都没有发生,还为你当家,为你管教那些小妾?”
“我,我……”容天成无言以对。
江氏泪流满面,泣不成声,多年尊位,不想到头来却是一场欺骗。
青姐儿看了看容天成,轻声地道:“爹爹,若此事能私下解决,娘也未必会这般绝情,只是事情已经闹开了,您让她以后还有甚么脸面留在府里?所以,还不如就此和离,回外公家去呢。”
容天成真是心乱如麻,一时不知该如何安抚江氏,待要折去跟叶氏求情,却一样是不晓得如何开口,真是愁死个人。
过了一会儿,江府来人,将江氏和青姐儿一并接了去,容天成想把青姐儿留下,却又没脸,只得眼睁睁望着她们都走了。
他现在能做甚么?和离是县太爷判的,再无回旋余地,不过可以把叶氏休掉,重娶江氏。叶氏而今是他的妻不假,但县太爷也没说他不能休罢?容天成想着想着,又有了希望,精神抖擞地找县太爷商量那九十杖的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