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茅屋中摆有一面铜镜,落了薄灰。
纪潇拾起打理干净,摆在阳光照耀的地方,对镜描眉,将一头青丝绾髻。
平日男子装束简单洒脱,如今恢复女儿身,少不得要稍作梳妆,某种程度上还挺麻烦的。
黄花梨鎏金团花纹妆盒里装着莹白细腻的珍珠粉,这是古代的粉饼。
描眉的石黛和黛砚、黛杵,触感微凉,这是古代的眉笔。
还有一堆精美华糜的小匣子,胭脂盒,口脂盒,时新花钿……一眼望去,闪瞎眼。
比她上辈子在现代的化妆品还要齐全。
全是小玉挑的。
说来惭愧,她对这些一窍不通,在现代时忙着打工,也不怎么化妆。
花朝节晚人潮涌动,小玉拉着她,在胭脂铺一样样挑选。他倒比她积极,认真起来的眉眼端方清隽,和平日打闹时格外不一样。
挑选标准也蛮高。
匣子得好看;脂粉得品质上好,不伤肌肤;款式得时兴适龄,避免老套,不懂的就问掌柜。最后他先每样选出几件满意的,再分别给她挑,这样倒是容易许多。
“公子年纪轻轻,如此细致耐心,得此夫婿,娘子好福气哪。”结账时,连那店中掌柜也不由称道。
纪潇瞄了一眼身旁如青竹挺拔的人,面纱下脸颊烫成番薯,正欲开口解释,就见少年浅浅笑着付了银子,也未多说什么,拉着她走了。
路上她没忍住好奇问他,毕竟一般男孩子不太懂这些,尤其在男权社会的古代。
“爹爹时常如此为娘亲挑选,我自小耳濡目染,便也会一些。”
江亭钰如是说道。
街市喧嚣,天灯升空,灯火辉光映照得少年面颊如酒醉一般酡红,看向她时睫羽扑朔,茶色眸底落满这人间烟火光辉,温柔羞赧。
纪潇听见胸口的兔子又开始跑酷。
……
“姐姐,你好了么?”
轻轻的叩门声传来,铜镜前的少女正轻抿唇纸,应了一声。
她犹豫了一下,打开妆匣底层,拿出了那只莹润如雪的白玉镯。
久不见人出来,江亭钰有些担忧,问询一声见她应了,便不再催促,安静等在屋外。
茅屋的门吱呀一声开了。
他应声回过头去,这一眼怔愣住了,站在原地忘了作反应。
眼前的少女秀丽乖糯,穿着妃色上袄,暖白纱裙,袖摆银线钩织着山茶花,随风曳动,徐徐盛开。
她梳起了发髻,鬓发间只别了几朵小花作配,清新灵动,眉心饰丹砂花钿,衬着明眸灿若秋水,唇色粉嫩。
纪潇其实有些忐忑,她不擅描摹,所以化得很淡。
见他盯着她一眨不眨地看,便问道:“奇怪么?”
江亭钰似一语惊醒梦中人,蓦然回神,目光顺着山茶盛开的妃色袖摆,落在袖纱下少女手腕戴着的那只白玉镯上,眸中微微一亮,明媚潋滟的笑意止不住自唇边漫开:“不会,很好看。”
素雅淡妆的少女鲜活美好得似晨风暖阳下摇曳的溪花,让人眼前一亮。
只是还少了些钗环首饰,旁人有的,她也该有。
江亭钰默默瞧着,在心中记下。
他终于理解爹爹为何那么爱给娘亲打扮,每每兴高采烈,比自己添置了物件还高兴。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少年睫毛一颤,倏忽臊得耳根通红。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