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边搭话边动手,气氛和乐也融融。有在冈山保刈别院里一个多月的朝夕相处为基础前提,对彼此的存在都不算陌生,自然随性。当然,你不能指望一个十指不沾过阳春水的大爷懂厨事,能帮得上什么忙,球场上叱咤风云的帝王在小小一方厨房里,笨笨拙拙的连慈郎也比不上。
不过,还算牵强。
&ldo;咕噜噜……&rdo;
一阵清晰的肚皮鸣叫的声音响起,让人想假装没听到也不行。
正在给手上沾着生肉腥的淡心挽起下滑的袖子的迹部景吾愣了下,然后抿着唇,努力不让自己的脸皮抽动或露出别的什么表情,以至于纠结成了一种很少会有的认真严肃的神态,&ldo;你多久没吃饭了?&rdo;
淡心满脸通红,恨不得当场挖个坑将自己活埋了。
&ldo;……昨天晚上到现在……&rdo;见怒气一下子冲掉少年眼中的笑意,飞快的解释:&ldo;昨天去买了飞机票后,等了下就马上进站了,没有机会吃晚餐,你也知道的,飞机上的套餐很难吃哎。抵达到日本后,才发现日本现在是冬天,而且好像随时可能下雪,所以我先去商场买了衣服……后来真的下雪了……不过我有去买蛋糕吃啊,没有饿到自己啦……&rdo;
七零八落,总算言词达意。
&ldo;清水辰也呢?&rdo;
淡心震动了下,不意外会从少年口中听到这个名字,心里千回百转,歪首打量少年过于平静的表情‐‐平静得可怕,让她心里毛毛的‐‐心有些虚,不太敢看人,只得含含糊糊的说道:&ldo;辰也……并不知道我回来,我是自己回来的,并没有告诉任何人。&rdo;淡心偷偷瞄他,难得的一副&ldo;我错了&rdo;的样子,&ldo;那个,你别生气嘛,我的身体已经好了,动了个小手术,基本是没什么问题了啦。在澳洲每天抱袋鼠也很无聊哎……小舅舅和慈郎他们还不知道我回来了呢……&rdo;
迹部景吾冷眼看着少女故作忙碌努力忽视自己的存在,不禁叹了口气。十六岁的少年,再怎么成熟,尚未经营出自己的力量,心里不禁堵得有些慌,很想用力敲开某个笨蛋女人的脑袋瓜子瞧瞧里面装的是什么,平常看起来挺安静淡然的一个人,为何每每会在关键时候总是掉链子,做出一些任性又低能的事情呢?实在让人担心啊,她的身体不好‐‐这几个月他一直关注她在澳洲的资料,包括生活和病情,知道清水家的掌权者清水辰也是尽心为她着想的,便放下心让她在澳洲好好养身体。可谁知道一转眼,这个笨女人会突然瞒过任何人跑回日本呢,还将自己饿成这样,实在是令人生气。
过了会儿,淡心泡了壶淡淡清香的花茶将不通厨事的少年推出厨房,然后拍拍僵硬的脸颊,开始做菜。
肚子好饿,但这并不是难受的,难受的是少年谴责的眼神。这种眼神她在很多人身上看到过‐‐上辈子的父母亲、璟哥、七月、墨染,这辈子的小舅舅、慈郎……并不是自己不懂事,而是,总难以控制偶尔升起的任性负面情绪,做出了让人生气的事情来。
哎,这种毛病得改改了呢
……
……
五菜一汤上桌,对两个人来说,是多了点,或许在败家的迹部大爷眼里实在是寒碜得紧,但淡心还是喜滋滋的给两人盛饭,一点也不以为意。
两人安静的进食,自然得仿佛他们已经这样子在一起很多年一般。迹部大爷完全没有一点客人的自觉,执着筷子,动作优雅斯文,就如同他自诩的华丽美学,俨然一副美丽的风景画,带点少年的清澈干净,又带点男性的华丽性感,几分添色生香,实在让人移不开眼。
淡心偶尔看得失神,然后在少年抿着唇假装咳嗽一声时回神,马上低首吃饭,一脸忏悔的表情,没有发现某位脸皮极厚的大爷红透了的耳根。
饭后收拾好东西,天色暗了下来,雪已经下了一天,有越下越大的趋势,世界一片银白。
捧着茶杯喝完最后一口茶,迹部景吾放下杯子,修长秀颀的手指抚过眼角下的泪痣。
&ldo;本大爷该回去了。&rdo;
&ldo;哦,啊,好的,再见!&rdo;
反射性的应完,便敏锐的发现某位大牌的大爷不高兴了,可惜似乎这位嚣张的大爷可以在别人面前嚣张得要死,华丽自恋得要命,可在自己面前,总感觉敛去了几分浮华,更平静更真实也更令人难以捉摸,让淡心可以泰然处之的同时,又有些抱怨。
迹部景吾确实嚣张自恋、华丽高傲、才华卓绝,让人敬仰、让人迷恋、让人追随,可是,也有其深沉的一面。而这一面,更喜欢在淡心面前展示,看到淡然处之的某人偶尔迟顿的忐忑,也挺有意思的。
淡心酙酌了下语言,&ldo;那个,外面还在下雪,你要小心一点哦。过几天就过年了,我想去拜访小舅舅和慈郎。&rdo;说到这儿,淡心有些不确定的问,&ldo;慈郎还好罢?他有没有……&rdo;
一走便是如此的突然,连自己也无法作主,当一切安定下来后,手机什么的都不见了,平时的脑容量不太够,并没有刻意去记住他们的电话号码,根本找不到联络方式。淡心有些担心那只单纯的羊会埋怨自己。果然,迹部景吾接下来的话应证了她心中不好的猜测。
&ldo;慈郎很自责。&rdo;
&ldo;哦……&rdo;心虚地垂下脑袋,某女乖乖的合拢双腿,双手齐平放置在膝盖上,一副做错事了的乖学生正在聆听老师训话的模样,以至于没有瞧见少年红唇扬起,笑得有些……兴味。
正在努力想着自己要怎么补偿绵羊时,突然头发一紧,被揪得头皮发疼,淡心莫明其妙的侧首,便看到原本说要离开了的少年不知何时来到身后,修长的十指灵活挽起她的黑发,然后从衣兜里掏出一根很眼熟的橘黄色发带为她束发。仍是那种中看不中用的类型‐‐动作是很自然优美娴雅啦,只有当事人才清楚头皮被扯得有多痛,看来迹部大爷的手艺一样的差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