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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第2页）

母亲……我双腿一软，便直直地跪在了母亲榻前。

是我，都是我。母亲若不是为了救我，又怎会冒险出手？！是我，都是我害了她！

我伸手，颤抖地拢了拢母亲的乱发，见她一身虚汗，甚至连眼睫上都有汗水，想来必是十分痛苦。

我掏出锦帕，细细地擦母亲脸上的汗水，而后双臂张开搂住她，将头靠在她的颈肩处，倾听着她微弱的心跳，感受着她鼻息处浅浅的呼吸。

&ldo;媚娘，媚娘，&rdo;父亲先是一愣，而后搭着我的肩膀劝道，&ldo;不要这样，你今日也受了惊吓，先回去休息吧。&rdo;

大夫也出言劝道：&ldo;是啊。夫人如今需要静养，小主人还是不要久留在此。&rdo;

&ldo;你们走开！&rdo;我很轻却很尖锐地喊道，&ldo;滚开！谁都不要来打扰我们！&rdo;

&ldo;媚娘……&rdo;父亲被我吼得怔了怔，他轻叹一声，冲大夫摆了摆手，&ldo;大夫，麻烦你先去开方子，我会找人轮流来照顾她，还有，你们以后每日都要来定时进行诊视，知道么？&rdo;

大夫点头施礼后便退下了，父亲又是一声长叹，转头看了母亲一眼，这才大步走了出去。

房里只剩我与母亲，寂静无声。

墙角边，香炉里的檀香已经成灰，只余一缕悠悠的烟还在徐徐飘舞，悄无声息。

&ldo;恩……&rdo;母亲似无意识地呻吟了一声，她轻轻抬眸，眼角眉尖漾出华光烁烁，而眼底却是无边无涯的幽黑。她的唇角微微扬起，露出动人却又淡漠的笑容，&ldo;媚娘……&rdo;

&ldo;母亲……你终于醒来了，我好担心……&rdo;我紧搂着母亲，有些哽咽，&ldo;对不起，母亲，都是因为我……若不是我，你也不会……&rdo;

&ldo;傻丫头……只要你没事就好……你没事就好了。&rdo;母亲轻抚着我的眉眼，悠悠说道，&ldo;看你，哭成这样，眼睛肿得像桃子，守着我一夜未眠吧？上榻来，睡一会吧。&rdo;

我胡乱地抹掉眼泪，飞快地脱了鞋袜，爬上榻去，轻轻掀开锦被，钻入母亲怀中。

母亲为我掖好被角，紧紧搂住我冰冷的身躯。

好暖和……母亲……

我安心地闭上双眼，沉入梦乡。

这是温暖的一天、满足的一天、沉静的一天、安逸的一天。没有刺目的刀光剑影，只有温柔朦胧地从窗口洒入的阳光。

这是幸福的一天。

母亲的身子从此虚弱，一直不见好。

而父亲却莫名其妙地病了，且病得很重，四肢麻木，言语不清，日益憔悴，形如枯木。

母亲拖着病弱的身子，守侯在父亲的榻边，寝食俱废、目不交睫、衣不解带地照顾他。日日夜夜喂他饮水进食，父亲所服的汤药，她亲口尝过后才放心让父亲服用。

父亲入睡时，母亲便在榻边静候，倚坐假寐，一闻父亲的声息，她便即趋至榻前。

父亲心疼母亲，多次让她回屋休息，但母亲却执意不肯稍离，依旧夙夜照料、陪伴在侧。

这日夜里，我端着一碗药汤走进屋去，正要绕过屏风进入内室，便听见父亲气若游丝地说道：&ldo;你，你别费心了，我，我怕是不行了……&rdo;

&ldo;士彟，不可轻言放弃。&rdo;母亲的声音平淡却坚定。

我轻轻地将托盘放在桌上，而后躲在屏风后探头去看。

父亲倚着床头，蹙眉看着母亲，他的身上盖了厚厚的棉被，面色苍白：&ldo;我知道自己命不久矣，所以有些话我是非说不可……&rdo;

&ldo;士彟！&rdo;母亲坐在榻前的长凳上，急急地打断了他的话：&ldo;不可说如此不吉利的话。&rdo;

&ldo;呵……我自己的身子，我自己最清楚。&rdo;父亲轻笑，只是声音里已有疲倦，&ldo;夫人，你听我说，不，明，你听我说……&rdo;

&ldo;明？&rdo;母亲闻言全身一颤，苦涩一笑：&ldo;我已经十多年没听见有人如此唤着我的名了……&rdo;

&ldo;我从来都叫你夫人，不曾唤过你的名。&rdo;父亲轻轻叹了口气，&ldo;就像你一直都只叫我的名，而不肯叫我一声夫君。&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