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包小说网

第25章（第2页）

陛下轻皱眉头，看了太子半晌，却也没责难他，转而问李泰：&ldo;青雀，你以为呢？&rdo;

&ldo;君主之所以能够明达，是因他能兼听多方的谏言。国君之所以昏庸，是因他的偏信偏听。《诗经》有云，&lso;先民有言，询於刍荛&rso;，此言便是说，君王者，应向割糙砍柴之人征求建议。&rdo;李泰右眉一挑，从容答道，&ldo;古时，尧舜便能够打开四方之门来接纳八方之士，广开言路来了解天下事理，故此能够做到圣明之目无所不察，那共工、鲧之人，无法蒙蔽他。jian佞小人的恭维话与jian计，也无法迷惑他。&rdo;

陛下唇角浮上一丝笑容，微垂眼帘：&ldo;恪儿，你说。&rdo;

&ldo;蜀相诸葛亮曾上《出师表》，此中说道，&lso;亲贤臣，远小人，此先汉所以兴隆也；亲小人，远贤臣，此后汉所以倾颓也&rso;。秦二世将自己深藏宫中，摒弃隔绝所有忠良之士，偏信于权jian赵高，以至天下崩溃离叛，他却一无所知。&rdo;李恪微颔首，侃侃而谈，&ldo;隋炀帝偏信虞世基之言，堵塞所有忠谏之路，各路起义军攻取城池、掠抢乡邑，他仍不知晓。明君应当兼听，应该容纳臣下之不同见解，如此一来，亲贵宠信的臣子也无法阻塞耳幕，蒙蔽真情，而下情也可上达了。&rdo;

&ldo;恩……&rdo;陛下安然听着，转头看向李治，眼神一扬，&ldo;雉奴，你说。&rdo;

李治面色一白，似有些慌乱：&ldo;儿臣以为，以为，几位兄长说得都有理……&rdo;

&ldo;那你自己的看法呢？&rdo;陛下眼皮一跳，面上却也看不出有半点不悦。

&ldo;我，我……&rdo;李治支吾着，急得一头是汗，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句子。他坐在我正对面，便求救似地望着我。

真是个呆瓜！

我见李治因答不出来而臊得面红耳赤，忽心生不忍，提笔写了&lso;为君之道，先修其身，心存百姓&rso;四个大字，背着陛下与众人，轻咳一声，将纸张偷偷在他眼前晃过。

&ldo;明君之道，必须先存百姓。万不可损百姓以奉其身。若安天下，必先正其身。&rdo;他正急得六神无主，见我此举动，顿时眉目一喜，赶紧答道，&ldo;世上并未有身正影邪之事，也从未有过君上治理得当，而百姓混乱之事。&rdo;

&ldo;媚娘，将此卷字展开给他们看。&rdo;陛下看了看李治，却忽又望了我一眼，他似笑非笑地指了指案上的一卷字，对众皇子说道，&ldo;你们看这幅字，不许开口，只在纸上写出是哪家的字体，笔力如何。&rdo;

我便将手卷展开，依顺序先呈到李治面前给他看。

&ldo;方才，方才多，多谢……&rdo;李治微抬头，细声地向我道谢，他看着我，愣了愣，竟似忘了自己要说的话，只盯着我看，&ldo;你……&rdo;

我暗暗白了他一眼，再没看他，径自将字递到李恪眼前。

&ldo;多谢。&rdo;李恪微笑颔首向我道谢，他持笔润墨，轻轻挥笔，姿态优美，举手投足间就可入画。

我只觉面上一热，便侧过头去，将字展开在李泰案前。

李泰似已不记得当日赠我玉佩之事，只漠然地望了望那副字，看也不看我一眼。

我亦不想与他再有牵扯，便垂下头去，跪走几步，来到太子跟前。

太子神色复杂地望了我一眼，却也不多言，只凝神看着我手中的字。

&ldo;承乾，可有答案了？&rdo;陛下在后轻问一声。

&ldo;呃？&rdo;太子额角已冒出细汗，神色慌张，显然不知道此字出自何人之手，他目光一转，不看其他，只望着我。

我自然明白他眼中所含之意，无奈之下，只得背着陛下，在他手中写下一个&lso;王&rso;字。

&ldo;啊？&rdo;太子一愣，似懂非懂。

陛下在这个时候却忽然说出了惊天动地的一句：&ldo;媚娘，你提醒了雉奴还未够，连太子亦不放过？&rdo;

太子与我面面相觑，惊出一身冷汗。

我闭目，呼吸，吐纳，竭力稳住心神，这才敢转身去看陛下。

陛下眼眸中掠过凌厉光芒，却仍是淡淡地笑：&ldo;媚娘，你可知罪？&rdo;

&ldo;奴婢知罪。&rdo;我只觉得脊背发凉，冷汗涟涟，只能跪伏在地，一动也不敢动。

&ldo;你若能说出这话出自何人之手，笔力如何，朕便不治你的罪。&rdo;陛下微挑剑眉，声音里听不出多余的情绪。

&ldo;奴婢以为这是王羲之的《十七帖》。&rdo;此时我已冷静下来，虽语调仍有些颤抖，但已趋于平稳，&ldo;这贴字，笔力遒美健秀、平和自然，意境委婉含蓄，真可说是&lso;飘若游云，矫苔惊蛇&rso;，是极美的。&rdo;

陛下听后只是闲闲地颔首，半点眉头不皱，他接着又问：&ldo;何为明君暗君？&rdo;

&ldo;奴婢不敢……明君者，欲平天下，先治其国；欲治其国者，先齐其家；欲齐其家者，先修其身；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rdo;我壮着胆子抬眼看去，见陛下冲我点了点头，面色虽平和，所含之意却是令人无法拒绝，我也只得硬着头皮说道，&ldo;心正而后身修，身修而后家齐，家齐而后国治，国治而后天下平。而奴婢以为，其中根本便是&ldo;修身&rdo;，倘若一人道德伦理败坏，让他去整顿好家族、国家，进而使天下太平，是绝无可能的。&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