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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第1页）

一点一滴，如同夜露，将我的软弱，埋葬得更深。

然而，此时的我险些无法自抑，我的凄惶更加稚弱，没有谁会对未知的一切真正无惧。

人若糙芥，无可救药，卑贱又骄傲，似无所期待，无可乞讨，然，命运如刀，就让我一一来领教吧！

我紧紧握住手中佛珠，仿佛它是无尽黑暗中唯一的光。

殿外，有内侍高喊：&ldo;陛下驾到！&rdo;

谋划

清冷的风中，满目尽是浓到极处的檀香，丝丝缕缕如同飞天的云袖，虚空中，香散烟飘，旷寂高远。

十数名内侍手捧各种进香之物，分列两行，沿阶而上。

李治一身华贵的冕服，发上戴着极为隆重的珠冠冕旒，那是贵为天子才能享有的尊崇，龙袍曳地，流波般随阶而动。

我站着人后怔怔地望着李治，首次发现他原是这般风神俊朗，士别三日，确是当刮目相看。

李治接过一旁内侍呈上的香，恭敬地叩拜，上香。

待仪式完毕，住持上前跪拜，她笑得一脸谄媚，烛火的阴影映在她的脸上，却反倒如扭动的蛇般狰狞：&ldo;圣驾来到本寺，莫大的荣幸啊，镜空，奉茶。&rdo;

&ldo;是。&rdo;我早已准备妥当，一听住持唤我，立即便捧茶奉上。

&ldo;这是……&rdo;李治伸手端起这只白玉茶盅，正待饮时，两眼却勾勾地盯着那盅儿上雕着的一个双钩篆体的媚字，他猛地抬头望我，面上惊诧万分，&ldo;你……你不是……&rdo;

&ldo;我……&rdo;我只垂首与他对望了一眼，顾不得礼仪尊卑，随即转身离去。

&ldo;媚娘！&rdo;李治果然亲自追了出来，他在我身后急叫，我却置若罔闻。

我的脚步略显急促，却不会太快，李治很快便赶了上来，他一把拉住我的衣袖，惊喜交加地唤道：&ldo;媚娘！果真是你！&rdo;

&ldo;陛下……贫尼镜空，&rdo;我低垂着头，直直地看着李治的袍角，&ldo;今日是先帝忌日，亦是我母亲的忌日，贫尼心中悲伤，无心修饰，所以失态，亵渎了陛下，还望恕罪。&rdo;

&ldo;你何罪之有？！&rdo;李治急切地叫道，&ldo;媚娘，你可知朕找得你好苦？！&rdo;

&ldo;陛下，贫尼乃未亡人，早已截发毁容，不可亵渎圣目，更不敢见驾。&rdo;我心中一动，心中无数疑惑浮出，面上仍是不动半分。

&ldo;媚娘，你为何如此冷漠？！&rdo;李治望着我，忽然敛容，肃穆地道。

&ldo;陛下……你对我果真有情意么？&rdo;心中一酸，眼框一热，半真半假，我随即落下泪来，&ldo;半年前，我曾托内侍将你当年赠我的黑牡丹发簪带去给你……然，你却狠心地退了回来……&rdo;

&ldo;黑牡丹发簪？朕不知有此事……从未有人告之……&rdo;李治一脸茫然，而后怒道，&ldo;朕回去定要将这些隐瞒不报的奴才治罪！&rdo;

&ldo;陛下，罢了，此乃天意，预示你我缘份到此，也断了我的一切念想，&rdo;那些内侍并无如此胆量敢隐瞒李治，恐怕其中另有蹊跷，我脑中念头疾转，口中却说得哀怨，&ldo;陛下，便将我忘了吧……&rdo;我终于抬头含泪望了他一眼，而后挣开他的手，便想离去，突惊觉被他从身后死死搂住，动弹不得。

&ldo;媚娘……朕等了如此久，就是为了今日。今日是先帝的忌日，孝期已满，&rdo;李治将头抵在我的颈处，暖暖的气息拂在我耳后，&ldo;朕来此，一是祭拜先帝，二是为了你。这些年，朕心底一直有你，从不曾忘却……&rdo;

我抬眼望去，飞雪茫茫，这个冬天似乎格外冷，我已真正开始懂得世事的冷峭与残忍。

&ldo;昔日恩情，而今都成幻梦，陛下，忘了贫尼吧，莫再以薄命人为念。&rdo;听李治如此说，我心中其实是欢愉的，为着掩饰，却愈发的哀怨，声调亦沉重异常。

李治依然紧紧地拥着我，他喃喃问道：&ldo;媚娘，你当真对朕再无半点情意？&rdo;

我仍旧没有回头，风吹得愈发凛冽，我冷然说道：&ldo;贫尼早已不是陛下心中那美丽无双的花妖了，我已毁容，势难再全。且，我曾是先帝的才人，子纳父妃，名份攸关，我不愿陛下为难，望陛下舍弃我吧，我这一生都将感激不尽！&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