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理会司机,不放心的尾随上去,沈余天仿佛漫无目的的走着,越往后越偏僻,直拐进一条无人的小巷,路岸悄然的跟了过去。
却见阴暗之中,沈余天靠着水泥墙,如若被抽去所有力气的躯壳慢慢滑了下来蹲到了地上,然后两只手环住了自己形成了自我保护的姿态,他从未见过这样的沈余天。
脆弱、无助,似乎下一秒就要死去。
路岸因沈余天的难过而难过,他觉得自己心跳也开始不规律了,于是他只得蹑手蹑脚的走过去,怕惊扰了沈余天般,连呼吸都放轻了。
沈余天好像一只被猎枪盯紧的兽,听见动作猛的抬起了头,这时路岸看清了,沈余天满脸泪水,两只眼睛在水里泡着,通红而惊恐的看向他。
路岸只觉得心都要碎了,是什么让平时沉稳的沈余天这样失态,他喉咙一阵阵发紧,轻声唤道,&ldo;沈余天,是我……&rdo;
沈余天还是看着他,眼泪从眼里迸发出来,他缩起来的肩膀微微发着抖,衣服也被冷汗浸湿了,整个人看起来狼狈不堪,但他没有再拒绝路岸的接近。
路岸慢慢挪步过去,在快接近沈余天时,沈余天忽然发出类似哀鸣的声音,一下下的哭进路岸的心里,他眼睛顿时发红,冲过去将临近崩溃的沈余天抱在怀里,&ldo;是我,别哭,你别哭……&rdo;
沈余天剧烈的抖了一下,感应到路岸温暖的怀抱逐渐安定下来,半晌,他抬起湿漉漉的眼睛,艰涩道,&ldo;路岸,抱着我,别松手,求你……&rdo;
路岸收紧了双臂,沈余天的泪水和话语在他心尖滚烫着,疼得他也流下泪来,他只能更加用力的把沈余天圈在怀里,坚定道,&ldo;我永远都不会放开你。&rdo;
插pter47
沈余天没想到会再一次见到那个禽兽,并且是在他毫无准备的情况下。
当年那人没有得逞,沈余天身上的皮外伤也不重,加之法律对此类事情的边缘化,起先连判刑都无法。
若不是沈伟武有点人脉,再三疏通才将那人渣送进监狱,这件事很有可能不了了之。
可即使是如此,也仅仅是判了三年,就是这么可笑,一个恋童癖,猥亵儿童付出的代价就只是三年。
倘若沈家是贫困人家,是不是连申诉的机会都没有?
沈余天后来总想,口口声声嚷着公平正义,等真正需要公平正义的时候,那些大义凛然的人忽然就变成了漠视者,多么令人寒心。
那他受到的伤害由谁来买单,千千万万的受害者如何维权,即使维权了,那些伤痛也是跟随一辈子,如影随形将他们吞噬。
刀落不到自己的脖子上,永远不知道恐惧是何物。
天色渐渐暗下来,白云被淹没,空气里的燥热无法让沈余天感受到一丝温暖,他只能竭力的抱紧了路岸这个发热体,企图压下从心脏里不断冒出来的寒气。
路岸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久到他脸上的泪都干了,他背后被汗水浸湿,他半跪着的腿发麻,他环抱沈余天的手发酸发软,两人都不再说一句话,但他能感受到沈余天的呼吸渐渐平复下来。
有这么一刻,他庆幸自己成为了沈余天的依靠,不是别人,而是他路岸。
街边刺耳的喇叭声传来,沈余天被这声响从回忆里拽出来,他疲惫的闭了闭眼,把所有的狼狈不堪锁进眼里,才慢慢的推开了路岸。
昏暗里,路岸的神情看不太真切,但那双布满担忧的眼睛却尤其明亮,沈余天有一瞬觉得自己甚至要被这光芒灼伤,他不安的避开了,如鲠在喉,&ldo;我想回家。&rdo;
路岸心里有万千个疑问,但沈余天疲惫不堪的表情让他什么都问不出口,于是他把沈余天从地上拉了下来,甚至帮沈余天拍去衣服上沾染的灰尘,语气轻得他自己都不相信是自己发出来的,&ldo;你能走吗,我……背你?&rdo;
沈余天看了他一眼,半晌摇了摇头。
路岸便不再说什么,伸出了手牵住了沈余天,往常两人在大街上是不会这么亲昵的,但这一回,沈余天任由他牵着。
打车时路岸跟司机说了沈家的地址,沉默的沈余天忽然说,&ldo;去你家吧。&rdo;
他不想以这幅失魂落魄的样子去面对沈余茴,更怕沈余茴看出端倪来,他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路岸没有反对,只是悄悄和沈余天挨得更近了,肩膀靠着肩膀,仿佛连体婴。
沈余天强忍疲惫给沈余茴发了条信息,编造了一个理由搪塞过去,这是他头一回夜不归宿,但他实在没有精力去面对那么多。
沈余茴对此好像完全没有异议,只是询问了去哪里,沈余天想了想,悄然看了一眼身边正闭目养神的路岸,不知道怎么的就撒了谎,说在班里的同学家住下了。
到路家后,沈余天只说自己想休息,路岸二话不说带他上床躺着,沈余天睡着时眉头都是皱起来的,路岸试图安抚他,但沈余天的表情一直松懈不下来,他只得作罢,苦恼无声的询问,&ldo;你在难过什么呢……&rdo;
回应他的只有沈余天浅浅的呼吸声。
沈余天这一觉睡得很熟,做了很多乱七八糟却看不见实景的梦,到处都是白雾,只有他一个人,他试图喊叫,却发不出一丝声音,有条蛇紧紧缠住他的脖子,使得他无法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