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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已深,树间的蝉鸣,在一片寂静中,也变得嘶哑无力。
深重肃穆的高墙之上,有几道黑色人影如清风吹拂,一闪而过。
他们经过三重院落,终于进入主人的书房檐下。
房中仍是灯火通明,主人自从经过丧女之痛,这些时日都独眠于此,并不宣召姬妾。
他们伏于廊下,窥视着书房的动静,正要拔出兵刃,但闻耳边&ldo;嗖&rdo;的一声,一道箭影擦身而过,风声拂得面容生疼。
一钩浅月照得满院清幽,梨树之下,但见一支雪白羽翎微微颤动,竟是深深扎入树干之中。
这一番声响,虽说不大,却已将房中的主人惊动‐‐
齐融蓦然起身,警惕地听着外间,厉声喝道:&ldo;什么人?!&rdo;
黑衣人中一位扬声笑道:&ldo;久闻大人府中金银堆积如山,我们弟兄几个特来发财!&rdo;
他一副黑道绿林的腔调,手下却深得快、准、狠三味,朝着箭she来的方向疾飞而去。
但见剑光一闪,他手中长剑直取来人面门,却被两根白皙晶莹的纤指捏住,再也动弹不得。
来人亦是蒙面束发,静静立于黑暗中,她一语不发,唯有那鬓间一枝珠钗,神光迷离,一眼便知非是凡品。
齐融隔着门fèng看去,见这宝光眩目,微有诧异,他老于世故,略一想及宫中传言,惊道:&ldo;难道是……&rdo;
另几人见势不妙,纷纷急舞兵刃,犄角状围了上去。
但见剑风一转,急如银蛇狂舞,先前那人&ldo;噫&rdo;一声惊呼,长剑已被夺过,瓦砾间几声尖啸,却是那几人兵刃被一一格挡,竟纷纷断为两截。
蒙面人冷笑一声,将长剑掷于地上,手中黝黑长弓拉满,雪白羽箭有如索命无常一般,让所有人脖颈处生出寒意。
有人再也忍受不住,发一声喊,众人仓皇逃窜,几个起落,便在屋檐间消散不见。
齐融颤巍巍起身,到得蒙面人跟前,试探着问道:&ldo;请问尊驾是……&rdo;
蒙面人解开纱巾,四目相对,齐融但觉冰雪一般的凛然,刺入眼中。
她脂粉未施,却别有一种凛然高华,让这满庭月光,都显得黯然失色。
&ldo;老臣见过娘娘……&rdo;
晨露挥手制止了齐融的大礼,轻笑道:&ldo;大人府中,还真是热闹啊……&rdo;
&ldo;几个蟊贼,竟敢如此大胆……&rdo;
齐融的老脸阴晴不定,强撑道。
&ldo;这可不是一般的飞贼大盗,太后娘娘,还真是放心不下您啊!&rdo;
晨露轻轻一笑,顾盼之间,竟似将满院暑气涤荡。
&ldo;晨妃娘娘……?!&rdo;
齐融悚然而惊,被她一语点破,只觉得周身寒毛都竖了起来,这幽静院中,竟似杀机密布。
&ldo;大人不必惊慌,这些人被我打发了,估计是回主子那里了……想来真是后怕,您差点步了齐妃的后尘呢!&rdo;
她一提齐妃,齐融的眼圈都红了,他咬牙不语,良久,才下定了决心似的,毅然抬头‐‐
&ldo;娘娘深夜驾临,恐怕也不只是为了我这把老骨头吧?&rdo;
晨露微微一笑:&ldo;大人不请我屋中一叙吗?&rdo;
……
已过三更,街上半个行人也无,清风席卷过街面,只有客栈前的一盏残灯,有气无力的在地上投下孤单长影。
晨露静静走过,心中想起刚才与齐融的一席谈话,唇边勾起一道讥讽。
齐融与太后一党,素来不睦,此时齐妃薨去,他本来对周家满怀怒火,不料皇帝与他把盏夜话,言谈间,竟隐隐透露出,真凶另有其人‐‐十有八九,是静王所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