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淡淡回看着我,道:&ldo;此事我早知qg,即便是个局却已有了应对之策。既然他想这么做,那就随他吧,想要让我们陷入险境的是他,真正能决定我们生死的却只有陛下。&rdo;
他话说的甚为隐晦,话中意思却很清楚。他们的命运,在于陛下是否当真在意他们,肯护着这些儿孙。若是陛下仍不舍他们,即便是天大的罪过也不置获罪,若是陛下也将他们视为眼中钉rou中刺,即便是再小的过错也能人头落地。
我虽知李氏皇嗣的处境,今日自他这几句话中,才真正体会了这种为俎上鱼rou的感受。
而那刀却是自己亲祖母,俎便是那龙椅。
&ldo;我虽有应对之策,却没料到那日你会出现,&rdo;他静看着我,道,&ldo;既然梁王能告知你此事,他就已经知道了你与我的关系。&rdo;我低低&ldo;嗯&rdo;了一声,方才压下去的心慌,又因他这话而一涌而上,我和他其实不过见了数次,所谓关系,也只是那日做给婉儿看的……
他将那连着翠翘金雀的半截递给我:&ldo;另半截玉我收下了,你既能舍身救隆基一命,日后若有我能相助的地方,必当尽力而为。&rdo;
我接过那半截,捏在手中却不知如何作答。
正在怔忡时,忽然听见阁楼深处有书落地的声响,不禁僵了身子看他,他示意我不要出声,正要转身去看时,那发出声响的地方已传来脚步声,书架一侧转瞬露出个少年的脸,仔细端详我二人片刻,才忽而一笑,道:&ldo;李兄!&rdo;
李成器点头,道:&ldo;你又躲在此处看书了。&rdo;
那少年自书架后闪出,骚着头,打了个哈欠道:&ldo;此阁中书那么多,当然要废寝忘食才能读得痛快。&rdo;约莫离了三四步远,他才停下来细细打量我,目光灼灼有如实质。
我被他盯得极不自在,正不知如何是好时,他忽地开口道:&ldo;这位就是嫂夫人吧?敢在国子监崇明阁谈qg,果真不俗,不俗,在下张九龄,见过嫂夫人。&rdo;
他说完,立刻抬袖,恭恭敬敬地行了个大礼。
十一玉搔头(3)
我未料到他如此说,傻看着他,莫名受了这一礼。
李成器只摇头,对我道:&ldo;这位是西汉张留侯的后人,国子监本只收年过十四的学生,可他就凭着一句诗,破了这例。&rdo;
他似笑非笑看我,我忙避了开,道:&ldo;运筹于帷幄之中,决胜于千里之外,没想到在此处,却还能看到张留侯的后人。&rdo;西汉张子房助刘邦一统天下,流芳百世,而这少年的神韵气度,确也与常人不同。
张九龄尴尬一笑:&ldo;李兄每次都提我那千年前的老祖宗,害我都不敢见人了。嫂夫人先别急着夸赞我,当初说服老先生的诗句实在拿不出手,不过是无心之作罢了。&rdo;
他一句句嫂夫人,叫的我又窘迫起来,忙道:&ldo;张公子可直呼我姓名,我‐‐&rdo;我刚要开口却觉不妥,他称李成器为李兄,却并不行礼,难道李成器并未向他表露真身?
李成器似乎看出我的犹豫,接口道:&ldo;这位是永安县主。&rdo;
张九龄轻啊了一声,道:&ldo;那我方才岂不是叫错了?&rdo;李成器但笑不语,他才恍然再细看我,又恭敬地行了礼,道:&ldo;县主,在下唐突了。&rdo;
我这才暗出了口气,道:&ldo;张公子再拜下去,那守门的老先生就要上来了。&rdo;
看来他早已晓得李成器的身份,却直呼李兄而非郡王,必是jiāo心的知己。我看他笑意满满地起了身,不觉又对这少年多了几分好感,不卑不吭,看似随意却心中自有尺度,若是日后想必也是一可用朝臣。
张九龄点头,道:&ldo;那我就不拘俗礼了,&rdo;他边说着,边举起手上半开的书卷,走上前两步道,&ldo;睡前正是读到此处,心中激dàng却无人分享,谁想到老天竟是送来了李兄,正好正好。&rdo;
他倒也不拘谨,真就和李成器论起书来。
李成器只示意我可随处走走,便与他走到窗边明亮处,低声jiāo谈起来。张九龄显是个书痴,说到激昂处若见珍宝,喜不自禁,他却始终微微笑着,不时添上两句,却是字字珠玑,针针见血。
我随意在成排的书架间走着,扫过一册册书卷,脑中却是方才的对话。透过书卷的fèng隙,看着窗边临窗而立的两人,连y霾的天色都有了稍许暖意。
手中尚还握着半截玉搔头,他如此坦然留下那半截断玉,究竟何意?……正是想着,却见他二人忽地停了话,李成器静看着窗外的松柏,张九龄却回头悄看我,轻笑着说了句什么。因离的太远,我听不到那话,却见李成器回头看我,微笑着点了下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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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的路上,我探问究竟是何诗句,能让国子监的老先生肯破例。
李成器温声道:&ldo;糙木有本心,何求美人折。&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