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文文最终决定把钱砸进去。她跟我说长痛不如短痛。她有些厌烦了。我安慰她,怎样都行。坏消息很快传回来。刘主任说钱送进去,李公子也收了。可是人家讲,这算是赔偿费。天津的夜总会他损失很大。他本来计划拿下那块地盖商业大楼搞商铺租赁的。图纸都请人画了,施工队也找了。地没了,多丢面子。再赔一千万精神损失费才能让他解气。宁文文说他真的花了几百万设计?刘主任说你听他讲。都是空手套白狼,还能轮到他买单?
宁文文没有办法,主动关闭北京的夜总会。几辆好车的维护费用太大,都被她低价卖掉了。宁吧还继续经营着。遣散的员工还在宁吧领工资。宁文文说了,只要宁吧还赚钱,在他们找到新工之前,都会给他们发钱。宁文文严肃地跟我讲,现在只能靠我的工资吃饭了。我笑笑说,别担心,饭钱还出得起。宁文文的生意规模缩小后,她也很少往外跑跟人饭局应酬了。一个月能有一两次在外面吃。宁文文说得给自己留条后路,说不定哪天就进去了。有认识人,进去了日子也能好过一些。有时候里面是个好地方。像聪明的高局,她至今仍在打理着关系,里面的待遇很不错,吃喝都不耽误,家属也可以见。我搂紧她说咱们不去那地方。
清明节我开车带着宁文文和她妈回了趟天津。她们找回从前住过的老房子。宁文文的妈妈说,文文就是在平房的那个小房间生的。人家租给我们一间屋子。当时这里是城乡结合部。她爸爸那时候夜总会刚开始,图便宜租到这个地方。宁文文指着院子中间的一棵满树白花的大树,说这不会是小时候那棵小杏树吧?我偷偷摘下小手指指甲那么大的小绿杏,一分钱一个卖给我爸。宁文文的妈妈说有了文文是爸妈最幸运的一件事。1岁多的时候惊喜不断,从会蹦几个字儿到会说句子。宁文文的爸爸说累了一天见到女儿什么愁心的事儿都忘了。你们也赶紧生一个吧!孩子真是小天使呢!
我四月间被派回总部开会,四天的公司本年度未来展望大会。我拉宁文文去散散心。宁文文手上只剩下一个宁吧,闲下来会坐在窗前发呆,没有了过去活蹦乱跳的劲儿。她说事情少了,心里空虚得很。而且又是这样一败涂地的结局。现在生意的情形,跟她刚回国时差不多。可是这次两家大的夜总会一倒,完全没有翻身的余地。她心里不好受。
第78章第32章(2)
今年的冬天格外冷,我们穿着羽绒服上的飞机。到了旧金山机场一出关,刺眼的太阳照在身上,浑身暖洋洋的,像在烤炉里的地瓜一样舒服。羽绒服赶紧脱下来放到后背箱。会议两天后才开始,我们北上住进了城里。我在联合广场附近订的一家小旅店,一百四十五一晚上。楼下就是观光用的有轨车。我们放下行李,坐观光车去渔人码头。旅游旺季还没到来,渔人码头也不是很忙。我们悠悠闲闲地沿海滨逛过去。金门大桥就在我们眼前站着。旧金山的雾气大,难得看见金门大桥的全貌。宁文文仰头看着大团的白云从头上飘过,说很久没看到这么湛蓝得像海水一样的天空了。我们在渔人码头吃的晚饭。我们点了清蒸螃蟹,油煎蟹饼和螃蟹色拉。酒足饭饱,排队坐了有轨车向山上的旅馆。我说幸亏有这电车,走上来距离不远但是这坡可够难爬的。旅馆窗户的密闭性并不好。电车经过能听见&ldo;当当&rdo;的铃声。我们刚上床就有一班车经过,铁轨震动很大,床感觉都在震。不过架不住我们鞍马劳顿,再听见铃声,外面已经天光大亮。
宁文文说这个时差倒得好容易。我们旅馆退房,城里的旅馆税不得了,12,加上30元一晚的停车费,一共收了一百九十二。旅馆连三星级都达不到,就连宁文文都说贵。行李装到车后背箱。徒步向45度的斜坡进发,到中国城吃早餐。我们倒退着看美丽的旧金山湾。中国城显得很破旧,像是80年代初的县城的样子。很多老年人用早餐后坐上饭店门口的公共汽车回家。餐馆都是广式。我们钻进一家人多的,自己找了座位。我要了油条,宁文文要了肠粉和虾饺。我的油条显然是放了糖,吃起来味道象是炸面包。还是宁文文点的广东点心好吃。
我们开车去金门桥。湾里很多白色的帆船,不知道是不是在为什么比赛练习。我们从桥的一头走到另一头,桥的西面就是太平洋。桥头介绍历史的牌子上讲修这座大桥很危险,大桥的总设计师斯特劳斯设计了安全网。曾经掉到网里的工人说自己从鬼门关里走了一回,都不敢再上桥工作。宁文文说她可以理解那种心情。
我们下桥开车向南,我下午要到会场报到。旅馆在会展中心外面。我去报到。我问宁文文想吃点儿什么,我可以给她带点儿吃的。公司开会总有各种各样的小点心,奶酪。宁文文说这儿的点心太甜。我签了到,很快折回来。宁文文在看明星播报。高尔夫名将老虎的新女朋友。他的丑闻回顾。他半夜仓惶出逃,撞到树上。引发猜疑。接着有十来个女子站出来称很他发生过关系。宁文文说这些女子胆子好大,也没什么背景,都敢站出来讲,老虎有钱有势的,她们不怕他报复吗?我想了想,老虎有钱是真的,不过好像没势。如今新闻不多,媒体都眼巴巴地盯着指望挖出点儿新闻呢。美国的制衡机制很厉害。宁文文突然对我说,你还有机会回来工作吗?我吃了一惊。签到的时候遇到以前的老板,他手里项目很多还问我要不要回来,他在纽约时报上看到北京雾霾的报到了。我开玩笑说这年头儿,什么事儿都被美国人抢个先。他给我简单讲了他手里的项目。我觉得很有意思。比我在北京做的事风险更大,但是技术上做好了,会非常有成就感。我说怎么,想过来了?宁文文点了点头,感觉在鬼门关走了一回,金门桥上想明白自己想要什么了。我很开心地说,好啊!我看着宁文文总是蔫巴巴的样子,心里很急。怕她得了忧郁症。我的同事的弟弟十八九岁因为失恋受刺激得了忧郁症,有自杀倾向,严重的时候家里不能离人。宁文文舔了下嘴唇,我打算把宁吧卖了,过来读书,毕了业当老师。我说怎样都行,你开心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