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三点,帐篷餐馆里,最后一桌午餐客人离开。
只剩下单饶和赵睛。
赵睛勉强睁开粘在一起的眼皮子,扫了一眼,桌上、桌底下、脚边,堆满了蓝绿蓝绿的啤酒瓶子,还有几扎鲜啤的直筒杯。
她伸出一只食指,摇头晃脑地开始数数:“一、二、三、六、九、十、二十、三十、三十一……四百、四百一……”
最后扬手一拍桌子:“我们两个人一共喝了四百二十瓶酒,好厉害哦!”
说完她便乖乖地趴在桌子上,用拳头擦了擦眼睛,然后眼神清亮地、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他坐姿懒散,整个人靠在椅背上,一腿伸直,一腿弯成九十度,一只手搭在桌面上,一只手搭在膝盖上,偶尔轻敲一下。
他嘴角微微朝右上扬,右边脸颊上露出一颗很浅很浅的酒窝。
两人目光线路一致。
他在回视她。
赵睛的眼神是色眯眯的、露骨的、迷糊的,而他不同,他在打量、在玩味,他比喝酒前看起来更清醒。
“我教你笑好不好?”她忽然开口,一说完,打了一个酒嗝。
他眉一挑,眼角跟着朝上一扬,眼神更玩味了。
赵睛把喉咙里涌上来的灼烧感艰难地咽了下去,想要坐直一点,刚撑起半边身子,嘭一下脸又摔在了桌子上。
下巴跟着撕扯了一下。
“嘶……好疼。”
“端着点,再撞一下,你那下巴就掉了。”单饶雪上加霜地说,“还能笑么?能教么?”
她朝他一声轻哼:“能!”
“那教吧!”
她开始做示范,把两只手上的食指伸了出来,放在嘴角处,随着嘴角弯起的弧度慢慢往上挪:“就这样啊,嘴角往上翘。你平时笑得太不礼貌了,只翘一边唇角这是对人赤|裸裸的嘲讽,很不尊重人知道吗?而且你有小酒窝这么好的资源,不要浪费嘛!”
单饶随着她的示范弯起嘴角。
她一本正经地当小老师,纠正道:“再往上翘一点,右边的往上一点,两边翘得平衡一点,左边太高了。”
他皮笑肉不笑地当学生。
“眼神,眼神不对!”她慢动作地摇头,“你眼睛里没有笑意,嘴上动作再标准都没用。”
教学失败。
单饶弯起的嘴角塌了下来。
“告诉我地址,我帮你拦出租。”
他偏头点了一支烟,打火机里火苗窜上来,赵睛双臂抱住自己,身子一缩,声音有几分发抖:“火!”
他把手机扔回兜里:“你怕火?”
她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嗯。”
他点点头:“地址。”
她又摇头。
“没家?”他笑了,“不可能吧,你看着不像落魄的人。”
她的意识快迷路了:“不是,我们住的地方是不能随便乱说的。”
单饶顿了一下。
这一点他们倒是相同。
“那你怎么回家?”
赵睛从包里胡乱地摸了摸手机,声音含糊:“我给我师傅打个电话,他会来接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