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诺克!那是真的吗——”
伊诺克知道瓦妮莎在问他什么:因为订了同样的那些报纸,她读过的东西他也全看见了。
他那张照片确实挺呆的,明明是有魔法的照片、应该会动,也像麻瓜的印刷品一样。照片上那个猝不及防地让阿斯塔·格林格拉斯当众吻破了嘴唇的伊诺克·夏普惊愕地看着镜头,衬衫领子让人家攥在手里;要不是它是黑白的,他的脸红还要再明显得多。那张狼狈的小胸像边上还有他的名字和介绍——显然,如果没有那些字,绝大多数的报纸读者都不知道这个傻乎乎的小伙子是谁。名字不必说了,但介绍里那些“继承人”结尾的头衔让他怪不舒服的:尽管清楚自己的确出生的时候就含着金汤匙,但他真的不太愿意显得像那种一点儿也不靠自己的本事的人……尤其是跟阿斯塔同时出现的时候。真是的,他们为什么把“圣芒戈魔药及植物中毒科副主治疗师”写在最后面?
它边上是张更大的照片——那照片里阿斯塔气势汹汹的简直像德拉科亲水蓝儿的样子。她用左臂抱着那束花;大概是猜到他正惊愕地睁大了眼睛看着自己,她就也睁开眼睛瞪了他一眼,让他专心一点儿。
瓦妮莎脸上是一副“你居然之前一点儿也没让我们知道”的表情;伊诺克也不回答她,光抿着嘴笑。
“你可真行啊,”她说着忍不住也笑了,目光又向下移到他领带上那个亮晶晶的金属小东西上,“——等等,那是什么?”
“这个?一个比较花哨的领带夹。”伊诺克微笑着答道,用一个很轻柔的动作把那颗五芒星摘下来,摸出一块手绢认真地擦了擦,收进了长袍内侧的口袋里。“女朋友送的,”他炫耀似地补充道,“——唔,主要是戴给来的路上那些拍我照片的人看。”后面这句话是对他进了科室就把它收起来的解释,他可舍不得弄丢了那枚曾经的项链坠。
“你肯定不信,”瓦妮莎小声说,“你来之前我们谈了好一阵儿你的事。”
伊诺克又笑了:平常他很少为同事们贡献茶余饭后的话题,这就算是换单位之前给大家的补偿吧。
“好啦,瓦妮莎,”他到他的座位上坐下,看了看他手腕上那块考究的橡木表,“别盯着我看了,还有病人等着我们呢。”
“你还说这个?真是的,你要不了多久就不在这儿干了!”她又不甘心似的问了一句,“合着你跳槽跳得那么痛快是为了去霍格沃茨跟——”
“那倒不是,我那时候又不知道她要退役。”伊诺克轻描淡写、半真半假地说,又假装是漫不经心地摸出两张世界杯球赛票放在她的桌子上,“——这个是给你的,她说祝你们新婚快乐。”
“真是——真是她这么说的?”
“当然,”伊诺克很不像他地咧开嘴笑了,“或者也可以当成是菲利萨·贝洛克说的,看你喜欢。”
德拉科今天一如既往地迟到了,一见着伊诺克就吹了声口哨;伊诺克低下头腼腆地笑了,什么也没说。然后他在走廊上见着戴安娜,也给了她一个微笑,作为回应她只高傲地挑了挑眉毛。并不关心体育圈新闻的病人们不明白为什么坐诊时一向脸上没什么表情的夏普治疗师今天动不动就嘴角上扬;直到有位常来的老先生在离开他的诊室前突然问起来、让他的脸一下子红到脖子根了,伊诺克才知道自己今天心情好得有多明显。
“我恋爱了,”他只好诚实地承认道,那难为情的样子就跟个被大人发现做了错事的小男孩儿似的。
“像你这样优秀的小伙子,”那慈祥的老先生笑眯眯地说,“一定是碰上了一位很好的好姑娘吧?”
“我……”他仍然红着脸,也讪讪地笑了,“我想是的。”
这种让伊诺克很不好意思的好心情直到下班都没减退下去。下午发送的八卦小报已经把他的照片放在阿斯塔历任男朋友们的边上了(照片是早上刚照的,因为他的领带上别着那颗五芒星),还相当无聊地把他的家世背景调查得比他本人能说出来的还清楚。他并不是没预料到这种情况,他知道她那几个公开的前男友都经历过类似的事。他本来以外自己会很介意的,可是好像并没有。还好啦,他想,至少他们知道她快退役了,这无聊的热情说不定已经打了折扣呢。
此外还有一些质疑性质的多嘴多舌——目前他们主要总结出了这么些猜测:格林格拉斯其实算不上容貌出众,而且再有一个月就二十八岁了,她知道自己总是要安定下来的,而且退役以后在婚恋市场里又会再少一个筹码,才会轻率地接受这么个很久以前好过一阵的看上去还比较低调的富家公子的追求。夏普作为一名体面的贵族,尽管家族名不见经传,也仍然有得是比她好得多的选择——格林格拉斯作为运动员的确出色,可是英格兰队一向表现不佳,所以她没有什么国际上的胜绩,算不得回归贵族圈的充分条件——因此他很可能也只是想不负责任地玩玩感情而已。总而言之,格林格拉斯对夏普大概是没什么感情的;反过来说,夏普对格林格拉斯的热情说不定也持续不到她退役。
开什么玩笑?不认识我也就算了,伊诺克怪好笑地想,可是他们甚至还没有我了解她呢。大概是学生时代让德拉科和他伤得太深,她后来一直很注意不让自己的情感投入多过别人,尽管又有过几段感情经历也还是在某种意义上对男人们有相当的戒备的。就阿斯塔的感情史看来,伊诺克相信她完全能看出来谁只是想“玩玩而已”;她最多最多决定也交换几句程式化的甜言蜜语,完全不可能想和这样的人“安定下来”。
嘁,他们为阿斯塔和本杰明分手惋惜的时候,不是还对她评价挺高的吗?不管是对他和本杰明区别对待还是单纯地换了个主笔编辑,伊诺克都觉得这小报真没意思。干脆不订了吧,他想,反正现在我也不需要再制定什么狗屁计划了,从这样的垃圾里挖有价值的信息一点儿意义也没有。
回家路上伊诺克仍然把那颗五芒星别在领带上;他决定不管那些拍他照片的人怎么说,反正阿斯塔会高兴他戴着的。他一旦有了独处的时间,就很难不为想起昨天晚上阿斯塔真的决定了对他卸下心防释放信任而自顾自地笑:大概就是那几分钟的经历让他的整整一天都过得这么愉快。
她允许他复刻了他们十四年前的初吻,但他俩这次都要温柔得多。他害羞地松开她、和她一起红着脸从地上站起来的时候,她又伸出手轻轻地摸了摸他后背上磕到墙的那块儿,问他还疼不疼。于是伊诺克干脆放纵自己做了一直想做的事:他展开双臂把她环住,还很不客气地低下头把脸埋在她颈窝里。他其实挺害怕自己会吓着她,可是她似乎接受良好,也把手臂绕在了他的后背上。他试图把那个拥抱收紧一些的时候,她也做了同样的动作;他俩都用了很大很大的力气把对方往自己怀里压,就跟比谁劲儿更大似的。最后他赢了,阿斯塔用轻轻的、带着气声的笑认了输。不过,他松了劲儿放她去自由地调整呼吸的时候,她并没有第一时间从他怀里出去。她依依不舍地在他身上挂了好一阵儿,还把下巴搁在他肩膀上小声说他抱着真舒服。 。看小说,630book。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