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清身形微僵,眸光晃了晃。这要怎么回答,他怎么能说,段阳就藏在自己的腿前呢……为什么要藏起来呀……他咬住了唇,扶在桌面上的指尖无措曲起。眼皮羞涩地泛红,似乎难以开口。闻昭漆黑无光的眼珠定定看了岑清一会儿,“你知道,这是谁的房间吗。”岑清回以茫然的视线。他是跟着别人的身影过来的。因为在和系统说话,没有注意到底是怎么进来的,完全是划水,也不知道这个陌生的屋子被谁住着。顾善寻从进来之后就在观察四周的痕迹,看岑清回不出来,无奈道,“这里是方万川的房间,清清……”他幽幽的视线移到岑清的腰部,似乎要穿透木头,看向岑清腿前的身影。“是失踪的,方万川哦。”灰眸缓缓眯起,吐出的字眼清晰又直白。暗指“不在场”的某人,做出了这场不知基于什么目的的尸体转移,现在又将岑清带过来,是何居心。膝盖前的吐息越发湿热,几乎将布料下的整片肌肤濡得水淋淋的。岑清脑海乱起来,似乎听出来了他的暗示。这个房间很危险……把他拉进来这个房间的人,更危险。闻昭走过来,一把捞住了他扶着桌子的手腕,攥紧往外拽,低声道,“先出去。”岑清踉跄着被拉出房门。顾善寻将门缓缓关上,看着射入的光线变得狭窄,直至被房间内的昏暗吞噬,他无声笑了笑。顾善寻走向正被攥着手腕的少年。温和道,“清清知道床下的尸体,是谁放的么?”岑清看着眼前站着的两个男生,为唯一不在的人就是答案。他脸色微白,声音发着抖,“段阳?”“可是为什么……”“他既然会转移尸体一次,自然会搞两次,”顾善寻轻声道,每个字都柔和温润,“无法探知他的目的,清清还是和我们一起吧,不要单独行动。”闻昭点头。而岑清则想到了系统刚才说,段阳要转化为[鬼怪]……一听就不是什么好东西的字眼,不知道还会做出什么。他垂下眼,感到空前的迷茫。顾善寻和闻昭在他两侧走着,交谈着如何妥善地安置那些死去的男生们。就在这时,岑清听到系统的声音响起。【方万川不是段阳杀的。】【请玩家注意安全。】岑清腿脚一下子发软,被两边随时关注着他的人扶住了。顾善寻只是说了转移尸体,没想到系统却说得更吓人。杀人……不是段阳杀的,那不就是他身边的人吗?闻昭和顾善寻……不会是同伙吧……脑海的想象让他脸色更白。握着他小臂和手腕的手掌宽大温热,有着无法抗拒的力道,男人们的指腹捏着他的皮肉,陷入绵软的质感中,似乎要融入他的骨血,永远也不会放开。就在这时,他们走到了岑清上次没有进去的那个房间,里面昏暗阴冷,满满的灰尘味道。站在门口往里看,都能察觉出里面的逼仄和阴沉。闻昭先一步踏入,因为后面站着顾善寻,岑清被迫第二个进入。由于前后姿势的原因,男生们放开了手,等站在房内开阔的地方,岑清已经自觉将两只手靠在了身前,不给他们牵的机会。这个房间的窗户小,也不是朝阳建设,整体都偏暗。男生们打着手电翻找,似乎很在意地要找些什么东西。岑清心跳如擂鼓。他看到顾善寻进入了内室,闻昭背对着自己,便转身想要离开。手臂却不知道碰到什么,将一个方形的东西撞倒,残破的白布一下子滑落,露出雕刻着花纹的木质边角。视线惊慌地落下去。却看到这里也摆着一个相框。里面的两个人面孔都清晰明确,只是因为光线的原因,看起来有些暗淡。这上面是“岑清”和一个小少年的合影。岑清不记得自己和谁拍过这样的照片,他在照片里穿得很古朴,是以前有钱人家才穿得起的洋衬衫,袖口没有系紧,露出半截手腕,搭在一个黑发小少年的肩上。他眼神淡淡地看向镜头,微眯的眼角晕着红色。小少年很年轻,很稚嫩,像是才十三四的光景,黑黝黝的眼珠中情绪已经非常平稳,站在他身边,身板挺得很直。相比之下,“岑清”的腰身就柔软地多。这张照片的塑封依旧发黄,甚至脱胶,可岑清那双琥珀色的眼,微勾的红唇,完全是醒目的标志。岑清干咽了下。这里面的人,是他,又不是他……那么……这里面的“岑清”,应当是“厉鬼新娘”。岑清不再看“自己”。他看向那个小少年,只觉得这个小孩儿的五官眉眼,越看越熟悉……安静的房间脚步声都不再响起。身后却响起闻昭的低声,意味不明。“还有两个人。”声线低哑、沉稳,带着压抑着的疯狂与迫不及待,像是每个深夜来临时,随着舔吻附在耳边的呢喃。岑清心一跳,脑海中似乎闪过什么。他猛地扭过头,看向黑暗中闻昭的双眼,“你……”却在对上视线的瞬间,周身的一切都变了,岑清只觉得天旋地转,再一睁眼,他已经躺在了一个开了盖的棺材中。白皙的指尖扶上棺材壁。岑清眼睫颤抖着掀开,茫然的视线中,是明亮的天光,和形状怪异的洞窟顶。鼻腔内满是烛尘的气息。这是哪……他被光线亮得微眯起眼,眉尖轻轻蹙起,极白极细腻的脸庞上,眼尾晕着撩人的媚红。棺材旁边,缓慢走来一个黑影。【成功进入时光回溯,请引诱您的[帮扶者]。】【引诱失败,主线任务无法完成,请玩家谨慎做出行动。】帮扶者……岑清慢慢睁开眼,逆着光,看到了棺材边,站着一个冷着脸的小少年。一双漆黑的眼毫无情绪,可称淡漠。撩起眼皮,看到岑清的瞬间,甚至打算转身叫人。洞窟外的声音嘈杂,听不明晰,但也不必听清楚,岑清抬起指尖,想要捏住少年的衣角,却感到浑身无力。身体似乎躺了很久很久……手腕、脖颈、肩膀,稍微动一动,便升起钻心似的疼,好像筋脉骨头都被割断了一般。但它们又是完好的,像是永远都会愈合如初一般细嫩。“嗯……”岑清微微用力,就忍不住被疼的落了泪。他红唇轻抿,鼻音轻柔软糯,像是无法承受痛苦一般,雪白的脖颈微扬,修长白皙的双腿缓慢地蜷起,一左一右地交叠,红艳的薄纱嫁衣下,微蜷的足尖白得像绵软的云。浑身轻颤着,雪白的软肉在红纱下半遮半掩。脚腕上的铃铛响动着糜糜软音。闻昭一辈子都不会忘记这一幕。跟随父亲来到深山,意图投资边远的旅游区时,撞见了棺内的新娘。他被葬在冰冷的“山神洞”内。上好的棺材木料侵染了新娘肌骨的香气,令这里的空气都是蛊惑人心的甜。美貌的新娘请求地望着他,那双琥珀色的眼眸像是吸人精魂的旋涡,娇软的红唇微启。宛如艳鬼勾魂,“闻昭……”黑发的小少年缓缓低头,漆黑淡漠的眼中是鲜艳的红。新娘冰凉的指尖轻勾黑发少年的下巴。岑清唇中呼出轻柔的气息,因为疼痛声线微微颤抖,“助我出棺……亲爱的。”“……好不好呀?”尾音娇柔、轻泣,甜得发腻。在已知自己是在和一具美貌的尸体说话的时候,他稚嫩而淡漠的声音仍然回答了,“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