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清短暂懵了一会儿。他终于反应过来,这个极具欺骗性的男人是个连环碎尸杀人犯,他再不跑就要死在这张床上了。心脏几乎从胸腔中跳出来,岑清被震得脑海都发晕。他挣动着手腕和脚踝,然而皮带牢牢地将他以一个站立时的姿势捆绑在铁床上,发出吱吱的摇动声。这点声音却丝毫打扰不到旁边挑选物件的男人。埃尔维斯还有时间看他一眼,似乎有些不解,“你在害怕什么?我现在什么都不会对你做。”然而这样说着,他却是在手上把玩着一个造型奇怪的东西,站了过来。岑清睁大眼睛。眼看着男人居高临下地就要把那个东西向岑清的脸上放。他偏过脸颊,被那硬中带软的质感碰到了脸颊。“这是什么……放开我……”埃尔维斯似乎不满岑清的不配合,伸手捏住了他的下巴,缓声道,“一个口腔钳。”“听我说,亲爱的……我现在只是对你的嘴唇很感兴趣,如果你配合我,接下来不会太难过。”他雾霭蓝般的眼眸中是难得的兴味。诱哄般道,“你不觉得它红得太耀眼了吗?”岑清紧抿着嘴唇,摇头想要摆脱他的钳制,心里对这个杀人魔的变态程度更怕了一层。神经病啊……他的嘴唇红,那是他身体健康。埃尔维斯的耐心很快告罄,显然他的耐性并不强,将岑清的嘴唇捏得嘟起,连内壁的水嫩红色都看得一清二楚。他晃神片刻,口腔钳在空中一顿。男人似乎皱了下眉,声音也轻了,“张嘴。”岑清的视线直接不可思议地看过来,眼中还转着泪水,“我不要……你给多少人用过这个东西了,脏兮兮的,一闻都没消过毒!”埃尔维斯的手直接僵在半空中。他似乎想解释,“这个是新的……”岑清咬了下唇瓣。“可它看起来不太值钱。”埃尔维斯眯起眼,他把口腔钳扔开,砸到后方的黑暗中,抬手撑在床边,轻笑着点头。“那么看来你是愿意自己张开嘴了?”岑清心跳砰砰作响,对上埃尔维斯俯视的目光,从心底升起一股寒意。“你就不能把它消毒吗?”他的声音十分艰涩,气音一般,在男人具有压迫感的视线下越来越轻。“只是一个小建议。”5“我说了……让我看看你的口水。”瓦数很高的灯泡聚成一轮大大的白日,照在岑清的脸上。准确来说,是照在他的嘴唇上。光线向外散射,将他的肤色照得雪亮滑腻,几乎比灯光还要白,鼻尖和脸颊还润着湿漉漉的水光,几缕发丝沾在脸颊旁,粉白肤肉泌出甜柔的异香。只有那张被光明晃晃照着的唇,还有些羞怯似的抿合在一起。红软唇珠微挤。和男人说话的时候,岑清后知后觉意识到不对劲。他每次开口,那双看不清眼睛底色,但能感知出诡谲兴奋欲望的深黑瞳孔,都会骤然缩小,死盯着他的唇缝。就好像要直勾勾地,钻进去瞅瞅他里面都是什么东西似的。而他所提出的话语,只是张开嘴时的附赠品。这让岑清感到难掩的羞赧。指甲扣着床垫,陷下弯弯的月牙。被人盯着等待看口腔内壁的认知,又让羞赧看似短暂实则漫长地上升为羞耻。耳后一直到脖颈的位置,仿佛绽开了绵密轻微的酸麻感,好像是被带着针的舌面舔到,岑清害羞得眼眶发热,想要立刻把自己藏起来。他清晰认识到,眼前的这个男人确实没有丝毫同理心。或者说……可能这个杀人魔也根本不想和他说话的。也不在乎自己的感觉。男人没有说谎,他根本不必要对即将变成尸体的人说谎。他是真的想看岑清的嘴唇。除了唇瓣,还有里面……被称之为“口腔”的里面。白白小小的牙齿、水润嫩红的舌尖,颤抖的湿红粘膜,纤细的、青紫色的、浮在那又滑又腻的口腔内壁粘膜下的毛细血管。少年的口腔,应当会是比这种描写想象更具象化的存在。不张嘴可能会惹怒他,让男人做出其他他控制不住的偏激行为。但是张嘴的话……强烈的被窥探感,让岑清浑身都害羞地发抖。嘴巴。怎么说也是另一种意义上的私密部位。通过蛮横的控诉、娇气地指责——他磕磕绊绊,好不容易给自己赢来的一点点安全感,又突兀地被人掀翻似的,钻入了下一场怪异的浪潮。口腔中不停分泌着津液,岑清没有张开嘴巴,他停下了话语,并且喉结轻动,吞咽了一声。“咕咚”虽然很轻,但在无所遁形的灯光下,实在是清晰可辨。那双盯着他的、半阖着眼皮,因此显得并不温柔、甚至有些薄戾的眼珠缓缓滑动过去,看着精致轻颤的喉结激起了一层细小的疙瘩,轻轻挑眉。他微微俯身,音色沙哑,染得岑清耳根微麻。“你把口水咽下去了?小猫。”细小的摩擦声,仿佛是手套抚摸在耳边的床垫上,缓慢向他靠近。“我还没有看到呢。”吐息靠近,黑影将刺眼的白光遮去小半。岑清没有办法在这盏灯光下坚持太久,清澈透亮的眼珠被光照的水雾一阵阵地凝转溢出,流水一般从湿红的眼角向下淌。男人凑近的时候,他才好像终于可以歇一歇眼睛,酸涩地眨了眨。岑清怕他要上手,忙颤了下眼睫。结果只是眼角又被摸了一下。男人的温度已经升高,指腹干燥,被他的泪水浸湿,薄茧下是软软凉凉的皮肤,牛乳一样润。碰一下都能感觉指尖发麻,好像要跟着融化掉。“这里也这么红?”岑清听到男人轻轻低喃,似乎是在问自己。他其实被吓了一下,微抖了抖,喉咙里溢出模糊不清的绵腻闷哼。“唔、嗯”了一声。……紧张让岑清浑身出了细细的薄汗。雨水仍未干,混合在一起贴附在肌肤上,黏腻难耐,又在室内暖出那股子袅袅依依的香味,让人怀疑到底汗是香的,还是香水的味道。反正都是从岑清身上漫出来的。埃尔维斯越靠近,越闻着这股怪异的香味隐隐泛甜,只觉得好像是从肌理下,从艳粉色的骨头里钻出来的。有种被挑逗的不受控感。呼吸微不可查地一滞。正在这时,又听着少年娇声娇气地闷哼一声,飘在二人之间羽毛一样乱挠。搔得人心痒,比那香味还刺人。于是那轻轻抚摸的触感,倏忽碾了下。岑清余光能瞥见眼角处指腹的轮廓,那力道来的突兀又狠,好像随时会摁下来一样。他怕得不行。颤着睫毛合上了眼皮,呜咽着出了声。“轻、轻点呜……”“轻点你就不会开口说话了,小猫。”埃尔维斯似乎是笑着开口,指腹从岑清的眼角一直碰到他的鼻尖,像是一把利剑悬在上面似的,岑清想要偏头躲开它。调笑一般温和的语气,莫名放松了岑清的神经。他终于把自己从‘躺在一个可能是杀人犯作案的床上’的注意力拉回来,注意到男人的称呼。“小猫”。这样诡异的称呼,激得岑清一阵脊背发麻,四肢末端的酸麻涌遍了全身。就像他刚刚想的。果然不被当人看了……呜呜。而那微热的指腹,比岑清脸颊的温度高上三四度,缓缓下滑,像是在触摸精品宝物一般,落到他的下唇唇瓣上。刚刚呜咽时露出的点点舌尖,又藏了进去。埃尔维斯眼底聚起深晦的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