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容易让人的神经处于高度紧张、高度敏感中,连直觉反馈来的信息都变得十分危险,好像在提醒他不要打开。岑清站在原地,小臂撑在房门上,视线胡乱转了一圈,黑暗中什么都看不到。最后还是摸到了一个小凹陷,指尖伸进去。指尖不够长,似乎是专门为了房子主人的长度设计的,岑清脸都憋红了,才感觉到自己的指尖触到一个钢珠一样的东西。倏忽,钢珠一跳,拨动了一个滑片。紧接着,传来“啪嗒”一声,门从外向内敞开。岑清激动的难以言表,只觉得大脑一瞬间无比清醒的认识到他可以离开这一层楼,说不定这次就能离开这个房子——墙壁上暗淡的黄色灯光闪烁了一瞬,亮了起来。似乎是感觉到了风的浮动,才叫里面还未灭掉的煤油芯再度点燃。岑清看到一个很陡的楼梯蜿蜒向下。也不知道抱着什么心情,岑清深吸一口气,扶着冷砖墙壁向下走去……这里十分阴冷。沉郁的空气让岑清想到了地下“大厅”铁门里的那串阶梯,他站在那里,也像这时一般呼吸着发冷的空气。好像麻痹了知觉一样。岑清一开始还皱着鼻尖,闻到了阴冷潮湿的木头味,腥气很重的石壁味,还有一点点他闻不出来的铁器味。但现在,他都快闻不出这些味道了,只觉得冷。他没有穿袜子,踩在冰凉粗糙的阶梯上,娇嫩的脚底板正在感知着这无比难捱的地面,忽然听到下面传来一声颤抖的呜咽。“啊……!!”岑清眼瞳一震,下意识向后退了一步。——下面有人?!安静狭窄的梯道内寂静无比,岑清便只能听见下面那个声音,只发出一声,就像从喉咙里喷出来的时候被堵住了一般,带出哭泣的呜咽。那是……沙哑的、来自于女性恐惧的崩溃叫声。岑清心里震惊的几乎要骂出脏话,头皮一紧,瞬间就想到了埃尔维斯这个杀人魔的身份,浑身的细胞都在尖叫。他几乎下意识的就要转身逃开,回到自己的房间。但实在违背不了自己的良心。他咬着唇,扶在墙面上的指尖透白,就像是他一同巨震的心神,剧烈颤抖着。冷汗在额上冒出,濡湿了他的黑发。他听到自己的心跳声,脚底板向下踩去,岑清无比清晰的认识到自己在做什么。——埃尔维斯不在,他要……他要……他要放了这个女性。刚刚听到的收音机内的对话一直在脑海中盘旋。“第六名受害者已经遇难……”但是她还活着!就在岑清走到一个弧度比较大的拐角时,他听到了一声钢锯猛砸床板的声音。“哐!”紧接着,传来了一个无比熟悉的声音。那声音很轻,如果不是岑清离得近,根本听不清男人在说什么。“……本来我不打算再动你的,但是我实在忍不住了。”危险的语气令岑清毛骨悚然。脸色一下子泛白,惊恐地指尖在石壁上落下湿痕。“……他不让我碰,但我的血液一直从心脏沸腾到头顶,我为他着迷、神魂颠倒!我多想把他的头颅砍下来,看看里面漂亮的粉红色血肉,是不是一如他的嘴唇般诱人。”“美妙的幻想,我不确定我会不会后悔——我忍得要爆掉了。”……脖颈忽然发凉。那个“他”是谁,岑清几乎一听就明了。他捂住自己的嘴唇,死死抑制着惊呼。感到一层冷汗飞快从脊背溢出,脚底板的寒气几乎钻到了天灵盖。他僵在这里,手脚都失力。“女士,看——这是艾米小姐的尾指,他在这上面戴了一颗非常漂亮的红宝石,现在我将它送给你——”“和你的宝石项链配对,如何?”华丽的语调也遮掩不住他冷酷残虐的特性,岑清听到女士颤抖的呜咽声,显然是吓得不轻。岑清也和她一样。他身形一晃,小腿不停在发抖,半个身体紧紧贴在墙壁上,不知道该向上走还是向下走。空前的恐惧席卷了他,岑清面色惨白,呼吸困难。就在这时,一道银光忽然闪进眼中。岑清就像是被引导着视线,在发晕的惶恐和茫然之下,将面孔向外移去,看到了一道忽然弯下脊背的高大身影。埃尔维斯穿着他离开家门时的那身衣服。在他身形遮蔽的身前,露出一双穿着浅红色短裙的女郎双腿,赤足恐惧颤抖绷起,另一只足上的高跟底部带着淤泥,鞋跟水泞,一看便是逃亡不成被强行掳来的。鼻腔内忽然涌进一股铁锈般的血腥味。仿佛拨开所有沉冗的空气,直接刺向了嗅觉,岑清睁大了双眼,看到在他所观察的另一个方向——大波浪卷发下方,忽然滑落绵延不绝的鲜血。滴答滴答……汇聚在地面上,越来越多。血洼倒映着冰冷的白光,十分刺目。那个优雅的,在岑清面前一直用咏叹调说话的男人,此时的声音十分阴沉,低冷彻骨。角度原因,他的侧脸露出微末。岑清看到了他疏离冰冷的眼珠下,癫狂魔鬼一般的灵魂。“嘘。”金发垂在脸侧,埃尔维斯轻笑出声。“……别吵,如果他知道我还在家,又要生气了。”男人忽然弯下的腰背,让岑清看清了那个女郎的面孔——十分精致漂亮的五官,瞳孔因为恐惧已经扩散,豆大的汗珠濡湿颤抖的眼睫毛,泪水划过脸颊,痛苦令美丽的面容显得有些狰狞。而在她的头颈的部位,正有一个钢锯缓缓滑动。她的身体一直在疯狂抽搐颤抖,就像是兔子被放血前徒劳无功的反抗,而岑清上一秒才刚刚听到,男人是要砍了他的头的。岑清几乎要把女士幻视成自己了。他就好像会被按在那个冰冷的铁床上,被割开颈部的皮肤,黏连的肌肉仿佛都被切断……“嗤嗤——”岑清整个脑海都在疯狂尖叫着“快跑”!但他或许是独自走进这个道路,勇气太足了,也或许是那汪鲜血将岑清的理智全然浇灭。肾上腺素急速上升,岑清的胆子出奇大了起来。“埃尔维斯——”他颤抖的指尖扒住石墙,稳住自己的嗓音。在看到男人缓缓、缓缓转过眼珠,侧脸也一并扬起微末的惊讶,却瞬间化为优雅的微笑的时候。岑清齿缝发冷,但眼神坚定的和男人对上了。一时没有人出声。“你不是说爱我吗,她是谁?”清冷的音色还带着一丝颤抖,却无比真实的控诉着男人的不专情。……“哐啷——”失血过多令lisa头昏眼花,连骨头缝里都是寒冷的,血腥味几乎让她作呕。她从未想到,只是短暂的和富商分开,就被这个碎尸的变态杀人魔盯上了,她直接被迷晕,再睁眼时就出现在这个冰冷的床上。而在她眼前,站着她即将作为富商女伴,出席在对方最大的艺术雕塑展上的埃尔维斯!——她惊恐的尖叫、抗拒,对方却说着一些阴戾薄凉的昏话,哪还像一个博闻多识、优雅温和的贵族!lisa在恐惧中根本听不进去,她震惊于这个人就是杀人魔,而自己今天恐怕根本无法逃脱。在绝望中等死的时候。她听到了宛如天籁一般的、很轻,却十分清晰的少年音。打断了这一场血腥的杀戮——“你不是说爱我吗?”lisa脑海眩晕,在剧痛中感到发懵。但几乎是这句话一出,她就闭上了眼睛,狂跳的心脏仿佛都放松一瞬——她好像得知了这个疯子恶劣情绪的源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