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是你干的吧?是你杀了我姐姐?你不是人!不管她有什么不对,她都是你的妻子啊!是你在神面前发誓要爱她、保护她一生的人啊!你这个畜生!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rdo;
乐充有力的拳头如暴雨般落在白飞蓬的身上,直打得他无力招架。
白飞蓬突然意识到自己很可能会被他这么杀了,他立刻清醒过来,使出全身力气猛地推开乐充,顺手摸出左轮枪,将枪口对准了他的脑门,这才使他停住了冲上来的身形。
&ldo;打呀!有种你再来打呀!&rdo;白飞蓬抹去嘴角的血渍,无情地道,&ldo;没错,你姐是我杀的,她的头是我亲手砍下来的,不光如此,你亲爱的罗妈也被我杀了,你能拿我怎么样?妻子?哼,别笑死我了,她可有拿我当她的丈夫看过?还有你,从一见面就没拿正眼看过我,还处处与我作对,让我受辱……我早就恨不得要杀了你!&rdo;
乐充愤怒得浑身发抖,双眼像是要冒出火来似地紧紧盯着白飞蓬,然而顶在他脑门上的冰凉枪口,却让他什么也做不了。就在这时,僵持着的两人忽然听到一声极为凄厉的叫声,无法想象这星球上会有什么生物能够发出如此可怕的声音,如果这个世界上真有地狱的话,那也许就是其中受到刑罚的鬼魂的惨叫声。两不由自主地扭过头去看发生了什么事。
冰雪儿紧闭着双眼,浑身不住地颤抖着,像是在忍受着什么难以言喻的痛苦。她的脸色越来越白,皮下的血管骨骼竟似可见,或粗或细的血管在半透明的皮肤下急促地跳动着,犹如无数条小虫在其中蠕动。白到极点的时候,她的脸色忽又转青,随着青色的逐渐加深,皮肉竟渐渐萎缩腐烂,一股强烈的腐臭味弥漫开来,盖过了空气中浓重的血腥味。最后,前一刻还看上去和常人别无二致年轻女子,这一刻却变成一具站立着的、脸上和手上覆盖着点点绿色霉斑的腐尸样怪物!
腐尸的双眼倏地睁开,闪着莹莹绿光的妖绿色眼眸直视着白飞蓬。白飞蓬被看得三魂六魄去了一半,软绵绵的双腿再也支撑不了身体的重量,一下子瘫坐在地。甚至连乐充也因过度震惊而整个人都怔住了,目光呆滞地直视着眼前这个可怕的怪物。
腐尸怪物以一种僵硬到可笑的步伐向两人这边走来,它的每一个动作都像是电影里的慢镜头映在两人的眼中。白飞蓬早已面无血色,拼了命地想往后退,却发现他已是背贴着墙壁,退无可退。他惊惧的目光乱扫,突然发现手中握住的左轮手枪,忙将枪口对准怪物,连连扣下板机。
枪声在空旷的地窖里发出沉闷的回声,五发子弹打在怪物的身上却又被弹开,像是射在坚硬的铁板上般。最后一下回声消失了,只剩下空扣板机的嗒嗒声。白飞蓬转开弹匣,掏出一把子弹,可颤抖的手怎么也无法将子弹装入匣内。等到他好不容易装好了,一抬头,却见一只乌黑尖利的手向他伸来,揪住他的衣领,猛地将他高高举起。
他的双腿在空中乱蹬,双手徒劳地想板开压住他喉部的腐手。但那只手像是铁箍般紧紧地扣住他的脖子,令他喘不过气来。他挣扎的动作越来越慢,也越来越无力,双眼渐渐突出。
白飞蓬的垂死挣扎让乐充稍稍回神,他望着仿若从地狱回来复仇的可怕怪物和它手中濒死的猎物,不能确定地轻唤了一声:
&ldo;冰雪儿‐‐&rdo;
这一声熟悉的呼唤仿佛将时间往回拉了一些,回到那个这些可怕悲惨的事还未发生、一切事物还以正常熟悉的姿态运转着的那个时刻,这回忆的气氛让腐尸的手松开了些,白飞蓬连忙贪婪地呼吸着这来之不易的空气。刹那间,魔法又消失了,事情早已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受过的伤不可能假装没有受过,死去的人也不可能再复活,所谓的正常不过是自欺欺人的假姿态而已。
白飞蓬感觉到了怪物对他重新萌起的杀意,嘶声喊道:&ldo;对不起,思萱,对不起!我知道我已经没有资格说这几个字了,可我还是想对你说,这四年来,我一直都想要对你说一声对不起……我很后悔,真的,要是时光能够倒流,让我再做一次选择的话,我一定不会这样做。我虽然娶了乐丽泽,变成了个有钱人,可我一点儿也不快乐,根本没有当初我们在一起时开心。谁也不了解我,谁也不真心爱我,我知道这是我自找的,是我亲手把这个世界上唯一真正爱我、了解我的人‐‐把你给害死了。思萱,如果你要报仇的话,我不会怪你的,像我这样连真心所爱之人都能杀掉的人,活该遭到这样的下场,但我有一个小小的愿望,我希望在我死之前能得到你的原谅,思萱,你能够原谅我吗?原谅我对你做的那些残忍的事吗?&rdo;
他的双眼真诚的注视着腐尸的妖绿色眼眸,他的话语也满含深情,让人无法怀疑这不是出自肺腑之言。甚至连变成怪物的冰雪儿也被触动了,它放开白飞蓬,让他跌落在地。
‐‐原谅他吗?那样的背叛是能够被原谅的吗?那样的痛苦是能够被遗忘的吗?即使身体被死亡慢慢腐蚀,灵魂却无法安眠;即使变成现在这副恐怖的模样,也要挣扎着回到人世间,这一切究竟为的是什么?仅仅是为了复仇,为了杀死害死自己的他吗?如果是这样,那又为何在醒来的刹那,选择了遗忘,选择了自我欺骗,在那座冰冷昏暗的小屋里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等下去呢?为何可以忘了被背叛、被杀害的事实,却唯独忘不了爱他的心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