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然之间觉得这个出身远配不上阿珩的市井小娘子值得阿珩对她好。
这个站在他面前的小娘子,仿佛仅仅是心有对阿珩的那一份情意,就已给了她直面一切的勇气,无论前方是刀山火海,还是枪林箭雨。
这世间再没有比之更单纯更诚挚的情意了。
不是因为阿珩是宣小郡王,只是因为他是她的丈夫。
项宁玉的身子骨似乎比向漠北还要弱,才将将入秋的天,他身上便已披了一件羊绒鹤氅,饶是如此,他似乎依旧觉得冷,手上一直捧着茶盏不放。
话还未及说,他便又咳嗽了起来。
只是这一回他咳得并不久。
孟江南看他咳得吃力,她抿了抿,轻声道:“向宅地处阴凉之地,兄长身子骨不好,不宜在此久坐。”
阴凉之地并不适宜羸弱之人居住,可向漠北却偏偏选中了这样一个宅子来安家,他没与任何人说过其中原因,便是廖伯与向寻都不知晓,他们更是劝过他搬离此处多次都未果,但孟江南猜得到他选择这座宅子来住下的原因。
他之所以住在这儿,是因为后边的那条老街上的老树。
他喜欢那即便历经岁月依旧郁郁葱葱、树冠都伸长到了宅中后院来的老树,喜欢春夏时节总是落到那繁枝茂叶间的鸟儿,喜欢它们清脆的啼叫,喜欢那份生机。
不过即便如此,孟江南也已经想过了,她需慢慢儿来劝他,劝他另择一处干燥向阳的宅子来居住,这儿终究不是长住之地,于他身子太过不好。
至于那株老树,只能舍下。
人活在这世上,本就是一直都在取舍与选择。
只是这些事情在向漠北身上只能徐徐而为,若是太急,不仅适得其反,还会伤了他。
孟江南与项宁玉说此话是由衷的关心,却也带着些微的目的,不过后半句话到了嘴边,她又如何都说不出口罢了。
前一会儿才跑开的小阿睿这时又跑了回来,气喘吁吁,红扑扑的小脸一团拧巴,紧张又着急地对项宁玉:“伯伯,阿睿找不到楼先生。”
明明楼先生总是喜欢在后院树荫下的藤椅上吃吃吃的,可是这会儿下着雨,楼先生不在那儿,也没有在庖厨里。
他找不到楼先生。
“无妨。”项宁玉微微笑,“不过伯伯并非是来看病的,在此谢过阿睿了,阿睿无需再为伯伯跑了,也无需为伯伯的身子担心。”
阿睿却依旧拧巴着小脸。
他不太懂。
明明这个伯伯看起来就是生病了,为什么又不看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