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惊讶地看着他。
&ldo;如果他什么时候得罪过你……请你多包容。&rdo;
过去的十几年里,我从未想过我有一天会说这句话,但真的有那么一瞬间,我觉得我们一起经历的十几年时光如同空中堆砌的泡沫,只要轻轻一戳,就会彻底爆开,留下一地脏兮兮的肥皂水。
我的腿仍然火烧火燎地疼着,裤子大概跟皮肤黏到一起了。
齐楚的眼睛看着我,仍然漂亮得像星辰。
如果我掀开伤口给他看,也许他会后悔,也许这双眼睛里会露出抱歉神色,然后他才会想起我是不是他以为的那种人。
但我并不想给他看我的伤口。
我甚至不想跟他说话了。
我就是这种人,我曾经很想要许多东西,比如我想要我母亲爱我,为此我努力许多年,却从不开口问她要,于是终于也没能得到。
我问齐楚要过许多东西,要他二十岁写的第一首歌,要他穿越大半个中国来看我的毕业典礼,但这样东西,这样叫做信任的东西,我不会问他要。
他永远不会像我爱他一样爱我。
我知道。
否则他不会这样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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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穿着睡衣,披着一件大外套,凌晨三点自己开车去了医院。
急诊坐诊的医生是个年轻小伙子,看见我伤口,吓了一跳,处理伤口的时候无比小心,用药水冲洗时我不过肌肉反she缩了一下,他就像模像样安慰我:&ldo;没事的,很快就好了。&rdo;
所以说离家出走不是好主意,因为陌生人的善意一衬,更显得家里那个一无是处。
我包扎完伤口,借医生手机打电话给凌蓝秋:&ldo;你病房有多余的被子吗?&rdo;
凌蓝秋意外地很清醒:&ldo;有吧,怎么了?&rdo;
&ldo;我离家出走了,准备去睡你的沙发。&rdo;
其实我有几个房子可以躲,但是齐楚都知道地方,不如凌蓝秋这里好,灯下黑,先将就一夜,明天去酒店。就算离家出走,我也要是最专业的那个。
医院深夜倒是很安静,也可能是楼层的问题,我敲凌蓝秋病房门的时候,走廊尽头有个纤瘦人影站在窗口抽烟打电话,外面下大雪,那人似乎有点神经质地发着抖。
凌蓝秋给我开门。
&ldo;那是谁?&rdo;
凌蓝秋朝那人看了一眼:&ldo;你不认得了?白天不是还聊过她。&rdo;
我心脏又停跳一拍。
&ldo;程可?&rdo;
&ldo;嗯,程可。&rdo;凌蓝秋对她没什么感情:&ldo;进来吧,别管她,她一会儿就走了。&rdo;
然而我出来找护士时她还在,大冷天,穿得非常薄,雪光照在她脸上,瘦出尖尖一个下巴,她今年大红,但是精神状态似乎很差。朝我看了一眼,发现我在看她,眼神又避开了。
&ldo;她遇上麻烦了?&rdo;我问凌蓝秋。
&ldo;她其实不适合在这圈子里混,太敏感,依赖性重,遇到的男人全不是什么好东西。&rdo;凌蓝秋大概意识到什么,自嘲地笑笑:&ldo;干嘛,觉得我冷血?&rdo;
&ldo;没有。&rdo;
&ldo;你觉得也没事。&rdo;凌蓝秋不以为意:&ldo;这圈子是这样,越红吃的苦头越多,我要是不会抽离情绪,早就伤心死了,还轮得到程可。&rdo;
外面的雪光从窗帘fèng隙里透进来,凌蓝秋床头的台灯像个暖黄色的蛋壳,房间里很安静,几乎听得见呼吸声。
我忍不住笑了一声。
&ldo;干嘛?&rdo;凌蓝秋问我。
&ldo;没事,就是觉得有点好笑。&rdo;
凌蓝秋显然也知道我说的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