拨弄半天,就在龙白月要放弃的时候,咯哒一声,铜锁应声而开。她惊喜不已,尽量轻轻的推开房门。
她这才算真正看见曹真了,清瘦颀长的身形,简单的茧绸衫子,头发散披着,一身的凌乱。但获得自由的他是神采飞扬的,月光下的双眸灼灼有神,脸上冒了胡碴,薄唇肆无忌惮的咧开,露出整齐的白牙。
“可别笑出声来。”龙白月食指比上嘴唇,她指指一边的狗洞,“委屈你从这里爬出去了。”
“嘿,爹啥时候在这里专门为我开了个狗洞。”曹真又是咧大嘴,二话不说的往外爬。
这“专门”两字逗得龙白月直咬唇,她跟在他身后爬出去,还没起身,就看见曹真头也不回的往李家药铺跑。
“男人都是这样死没良心的!”她忍不住低声诅咒,“你等等我!”
李家药铺黑灯瞎火的,等龙白月气喘吁吁的到达时,月光下曹真已经和李芳奴抱在一起了。龙白月看见他们,只得不支声的杵在一边。李芳奴白天伤得不轻,手臂还被厚厚的药布包着,不过此刻她光洁的脸上满是幸福,被月亮照着竟显得璀璨动人了。
“见笑了。”曹真总算发现一边的龙白月,羞赧的松开李芳奴,但手仍搂着她,“谢谢你,谢谢你。”
龙白月笑着耸耸肩:“现在你打算怎么办呢?”
“当然是和她在一起,”曹真温煦的笑落在李芳奴皎洁的脸庞上,惹得她也是一阵笑,“自从那时看见她,我就只想和她在一起。”
“龙姑娘,你知道吗,那时候我还不认识她,我只晓得父亲的粗暴做法会伤害很多人,却不晓得该怎样去面对那些受了伤的人,从小到大,每每有这样的情况,我只能默默的看着那些人捧着自己的伤处嚎啕大哭,自己明明难过却不知道该怎么做。直到有一天,父亲的马车在街上撞伤了行人,我乘父亲不注意,偷偷掉转马头跑回去看,却发现她已经在街边帮着行人包扎了。她的药,还有她的笑,能救治人心,你信不信?”
龙白月看着曹真认真的眼睛,只能感慨的轻吁口气,慢慢的她也笑起来:“我信,那么,我们去城门那里找找吧,说不定,还会有个狗洞?”
三个人就此东去,慢慢消失在夜色里。
“真是拙劣的救人过程,要是没有我们,她早死了一百次了。”贺凌云忽然从街角转出来,看着他们远去的方向。
“快走吧,估计我还得再给城墙开个洞呢。”紫眠催促着他。
“你不如再作法把城门锁给打开吧。”贺凌云撇唇冷笑。
“那你能把城门的守卫也收拾掉?”
“快别,我还得收拾掉这拨宰相府的追兵呢。”贺凌云扬扬下巴,指着墙角一堆动弹不得的黑衣人,又将面巾蒙回脸上,“你先去吧……不过,我和你打赌龙白月有鬼主意的目的是,你得把这件事放心上——龙白月和宰相府,恐怕关系不浅。你能警惕些吗?”
“我知道,”紫眠绷紧了脸,他想了想,最终还是不置可否的掉头离去,“谢谢……”
正文第九章瘟疫
问莲根、有丝多少?莲心知为谁苦。双花脉脉娇相向,只是旧家儿女。天已许,甚不教、白头生死鸳鸯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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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年的夏天,比往年都要闷热。梅雨刚停还没到大暑,龙白月已经被热出了一头痱子。她干脆将自己的铺盖卷挪到甲板上,入夜的时候就躺在凉簟上,将头发浸在紫眠他们配的怯暑药水里。凉簟边焚着驱蚊虫的香。月色如水一样铺了龙白月一身,将她映成玉人。月漉漉,波烟玉,她边赏月边摇着蒲扇,昏昏欲睡。
静谧的夜色里,一个活闹鬼又在这时候窜出来扰人清梦。贺凌云冷不丁的跳上甲板,咚的一声巨响落在龙白月身边。
“要死了,你蛊毒不疼了啊,没事跳上来吓人。”泡头发的药水因为振动溅了她一脸,龙白月被贺凌云吓了一跳,慌忙扯了薄毯盖住身子,拢拢微散开的襟口。
“船停在岸边的时候,不要躺在甲板上,免得被我踩死。”贺凌云轻薄的瞥了一眼衣衫不整的龙白月,一脸坏笑的钻进船舱找紫眠。
“这坏小子!”龙白月诅咒着,用袖子抹掉脸上的水。
船舱里紫眠闭目静坐修炼内丹,当他睁开眼的时候,就看见贺凌云正坐在一边笑着看他。
“什么时候来的?”紫眠对他微微一笑。
“就刚才,”贺凌云口气里带着一丝得意,“今天不用在宫里值宿卫,我就瞒着家里人跑这儿来了。”
“真是辛苦你了,既然来了,就顺带看看你的伤吧。”紫眠起身去叫醒熟睡的明窗尘。
“唉,谁叫你老是和曹宰相对着干,他摆明了不喜欢你,我父亲也跟着不许我和你来往。你也知道,我父亲是跟着曹宰相的,没办法。”贺凌云无奈的抓抓头。
“是是是,我已经尽量避着宰相了,可冤家路窄嘛。”紫眠扶起还闭着眼的明窗尘,看见他脸上被蚊子咬了包,找了点药给他抹上。
“也真是奇了怪了,你在司天监也没多大权力,怎么宰相老和你过不去呢。”
“谁知道。”
在上药的时候,贺凌云和紫眠聊着最近京城里的掌故,紫眠足不沾地就能知晓天下事,靠的是明窗尘在街头听来的鸡毛蒜皮,贺凌云则负责了朝中大事这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