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傻瓜么,这么恶心还继续往里爬……”密闭的水牢隔音,龙白月索性大声抱怨。
“你以为我好受么,我刚刚差点掉进水里,”明窗尘是脑袋朝下进得水牢,为了稳住身子,只能抓着腌臜到死的铁链保持平衡,他在龙白月进水牢前已经悄悄吐过一次,现在又有点忍受不住,“亏你还在后面催促我,好歹忍耐一下吧。”
水牢好像一口井,龙白月和明窗尘就在井底,离他们几丈高的水牢顶端算是井口,一扇透气用的铁窗将之封死。此时月上中天,蒙蒙月光从窗格子里落下来,隐约照亮幽深的水牢。
龙白月抬头观察铁窗,对明窗尘道:“这里通往外界呢,不知道上面有没有官兵把守。”
“那又怎样,”明窗尘瞄了眼光溜溜长满青苔的墙壁,沮丧道,“这么高不可能爬出去的。”
他俩只顾说话,没留意水牢中央有一团半露在水面上的黑影。那团黑影一直死寂,却在龙白月凑近门缝探听门外动静时突然一动,扯得铁链哗哗作响,将他们惊住。
门缝处一丝光线照亮龙白月半张脸,只见她纤长睫毛惊惧的颤动,喉咙里好半天才憋出一句:“那是活的?”
她一直以为是个固定铁链用的大铁桩子呢。明窗尘结结巴巴道:“是……这里的囚犯吧?”
那黑影这时候猛然站直,拽着链条喀喀摩擦,像座大黑塔一样缓缓逼近龙白月和明窗尘,庞大的身影笼罩着他们,阴森恐怖。
在他们吓昏前,那黑塔竟忽然开口说话,混浊不清的咕哝听得人如坠雾里,却不难感受出其中掺杂着一丝难耐的兴奋。
“他,他在说什么?”龙白月听出他说的是燕语,哆哆嗦嗦的问明窗尘。
明窗尘抖成一团,摇头道:“我听不懂,我的燕语很烂啦……”
黑塔似的巨汉听见他们的话,声音一哑,再开口时却已换成低沉的汉话:“你是个娘们?”
龙白月一愣,过了好半天才从一团乱发中辨认出两只灰暗的眼睛,正贪婪的盯着自己。她身子一凛,当场僵住,吐不出半个字来。
“老子被关了这么久,头一次有女人送上门来,”魁梧的身量并不代表笨拙,浑厚的声音尽是狡诈,“我知道你们是走投无路逃进来的,乖乖过来让老子舒服一下,老子就不引人过来。”
那巨汉嘿然冷笑,手腕虽被铁链穿过,蒲扇似的巴掌却伸进浑水里,搓揉着浸泡在水中的下半截身子。猥亵的动作吓坏了明窗尘,他脸色煞白的质问:“你,你要干什么?”
“臭小子,乖乖在一边待着,不然老子连你也上了。”另一只手哗哗带动铁链,拎小鸡一样抓起龙白月,将她送到自己面前,“啧啧,真是好货色。”
龙白月一声不吭,在昏暗中紧盯着那人,渐渐的她看清楚蓬乱须发下藏着的面孔——混浊下作的眼睛、粗糙的皮肤,一条盘龙刺青占满了半边脸。她趁他挨近时,猝不及防的伸出指甲,冲着他的眼睛抠下去。
“臭娘们——”那人低沉咆哮,紧闭刺痛的双眼,猛一挥手将龙白月甩开。他的行动虽然被铁链牵制,力道却仍旧十足,龙白月被他打得跌进水里,险险拽住一根铁链才不至于没顶。她半截身子浸泡在冷水里,手指紧紧抓着铁链,绝望的看着那巨汉往自己这边摸来。
千钧一发之际,明窗尘猛然爆发出一声呜咽,像被逼疯的困兽一样义无反顾的扑了上去,他紧紧攀住巨汉铁塔似的身躯,将握在手中的迷药塞进他的口鼻。
巨汉发疯似的挣动,喉中喷出愤怒的闷哼,然而所有动作全都在下一刻停滞,明窗尘满脸崩溃,像只蛤蟆似的大张着嘴巴,茫然的压着那巨汉缓缓沉进水里。他万念俱灰的模样,活像蹲在沉船上等死的难民,龙白月头昏脑胀,咬着牙伸手将他拉到自己身边。
寒水刺骨,二人拼尽全力才从水里挣扎出来,心有余悸的攀在铁链上歇了半天。明窗尘缓过神来,哭了一会儿鼻子,一个撑不住又开始干呕。龙白月受他影响,再也顾不了死活,也跟着哇哇呕吐起来。两人对着腥臭的浑水,越吐越觉得恶心,更是掏心挖肺、恶性循环。
好半天龙白月才奄奄一息的开口:“出去以后,不许告诉你师父我干了这些……”
明窗尘同样半死不活:“你也要发誓,不能让人知道我这么丢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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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昕命人将天牢前后搜查一遍,却没抓到任何把柄。他顿觉兴味索然,挥挥手让士兵押灵宝回瑶池殿,自己带着点亢奋后的懒散,斜睨着贺凌云讽刺道:“没想到她竟对你钟情,朕最悚这种不男不女的,呵呵……”
贺凌云已经被士兵从地上架起来,他与元昕面对面,即使疲累得双眼只能半睁着,也仍是桀骜不驯:“她是男是女——轮不到你说……”
元昕直接一巴掌抽下去,对着贺凌云歪倒的侧脸阴鸷发笑:“难为你说对了,朕的确没胃口碰她。”
“混蛋——”灵宝尚未远去,这时候扒着铁门发疯大喊,“你还要怎么样!我都听你的还不成吗——那什么头鱼宴尾鱼宴,我不去了,马上就开工替你做‘头车’,还不成吗——啊啊啊——”
她嚎啕大哭起来,无法面对贺凌云望向她的惊怒双眼——她只想护着他,再顾不得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