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年龄算,他应该三十几岁了,可是因为练武的关系,有些看不出年纪。皮肤很白,眉毛很秀美,睫毛很长,五官其实长得很清秀,比画浓妆时顺眼多了。很难想象他自宫前是怎么混江湖的,不过那时候留着一把大胡子,大概看不出相貌了。
我之前是觉得他有些违和感,之所以一直没有怀疑他的性别,是因为他有一双好看的手。从来没有仔细看过他的相貌和身段,但是时常能看到他的手。那是一双纤细柔美的手,偶然看到那双手拿着绣花针,觉得很合适。所以无法想象,那会是一个男人的手。
黎明的时候,他渐渐退了热,睡得比较安稳了。我也疲倦极了,在他身边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睁开眼睛,看见一双幽暗深沉的眼睛正望着我。连忙起身,歉意道:&ot;过意不去,竟然睡着了。你好些了吗?&ot;
他点了点头,掀开被子,现出伤口看一看,轻轻道:&ot;已经好多了。&ot;
&ot;昨天晚上你出了很多汗,我帮你擦汗的时候,把你的妆擦花了,索性就帮你洗了脸。&ot;
他有些不安的摸摸自己的脸,我鬼使神差的加了一句,&ot;其实你不化妆比较好看。&ot;
说完立刻就后悔了,这算是调戏吗?气氛有些尴尬,两个人一时都没有说话。
他却忽然有些忧伤和愤懑,&ot;我化妆是因为他,可是他几乎不看我。我不能生育,可是为什么他有了子嗣之后,他还是要找其他的女人。他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其实我什么都知道。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办……我害怕失去他……只有他,把我当成……当成……&ot;,他呆呆的说不下去。
只有那个人把他当成女人,所以他爱那个人,像溺水的人抓住一段浮木一般的爱着那个人。
我不会安慰人,只能淡淡道:&ot;他不懂欣赏,不是你的过错。&ot;
他听了我笨拙的安慰,展颜一笑,很单纯的样子。
我也一笑,&ot;饿了吧,我去做早饭。&ot;
起身去小溪边洗漱了,又熬了稀饭当早饭,两个人就着咸菜吃了。
&ot;昨晚没有回去,不要紧么?&ot;
他摇摇头,淡淡一笑,轻声道:&ot;没关系的&ot;,他仍然梳着妇人的发髻,不过脸上没有再上妆。让我我总算可以直视他的脸了,以前的一团花团锦簇看得我眼晕。
白天照旧安静的度过,晚上他却没有离开的意思。他腿上的伤虽然还没有好,但是我想那一点伤对他这个武林高手来说,应该不是问题。
但是,他若想留下,就留下吧。反正都是男人,也没什么不方便的。
晚上把床留给他,我用干糙铺了床凑合着睡了。
接连几天都是如此,他一直没有回去,直到我要离谷的时候。
下个月再去百花谷的时候,他已经在茅屋里等候了,还带了酒菜。虽然穿着鲜艳的彩衣,脸上却没有化妆,让我很欣慰,这样至少说话的时候,可以直视他的眼睛了。
我采糙药的时候,他就在不远处跟着,只是仍然不太说话。
知道他是谁之后,和他来往的那种顾忌就少了很多。我好像从来也没有担心过,他会对我不利。大概是因为,知道他是谁的时候,我已经认可了他安静温和的气息。
他晚上也没有打算回去,好在他带了被褥用品来,让我不至于还睡在干糙上。虽然他是男人,可是他的内心里希望别人把他当成女人。所以,我也习惯性的容让他。让他睡了我原本的床,自己在房间角落里另铺了一个。
有一次,他靠近我的时候,衣服上的熏香让我皱了皱鼻子。下次再见面时,他身上便再也没有刺鼻的香味了。
我留了心,知道他很在意我的看法,虽然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如此。于是一次装作不经意的提起,觉得他穿素色的衣服会比较好看。到了下一次,他果然换了素色的衣服。让我觉得顺眼了许多。
我看医书的时候,他仍然会安静的坐着,只是脸上不再有那种怅惘和忧郁的神色。
&ot;你家里的事,已经解决了吗?&ot;,我偶然一次问道。
他摇摇头,含笑说:&ot;你不是说过,他不懂欣赏,不是我的过错吗?&ot;
我点点头。
他又轻声道:&ot;我已经很久不见他了。他没事要我做的话,也不会找我的。他弄了很多女人回去,我也不管他了……&ot;
我又点点头。我也已经很久不叫他杨夫人了,一是因为他是男人,二就是厌恶那个杨莲亭。
我看医书的时候,他多数时间都是拿着针,拿着布,fèngfèng绣绣着。
于是我收了第一个荷包。荷包简单的样式和干净的颜色一看就知道,是特意迎合了我的喜好。虽然知道送荷包有些特殊的含义,我还是接了过来,装了一些必备的药品,随身带着。
然后有了衣服,鞋袜,俱都是我能接的款式颜色。只是在那细微处,比如袖口,衣襟那里,有和衣服颜色相近的绣花,让人几乎看不出来。他用了很多心。
他大概是用针很快,所以每次见面都带给我好几件衣服,看似平常其实做工精巧的不得了的衣服。
直到我笑叹道:&ot;衣服已经够穿了,等这些旧了,你再给我做新的吧。&o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