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神父走到楼梯顶端时,他忽然放声大哭起来,他坐在楼梯上伤痛欲绝地哭泣。
我没有办法在脑海里看清安琪拉的脸,或许过一阵子之后我自然会想起来,到时候我就可以仔细地回想当时的情形,尽管我内心百般不愿意。
我悄悄地穿过圣婴诞生像,从天使到骆驼到东方三贤,从约瑟到驴子到圣母玛利亚,再从绵羊到另一只绵羊,然后经过档案整理拒和一箱箱的用具,转入l形房间较窄短和空旷的另一侧,朝通往电机设备室的门前进。
神父充满哀伤的哭泣声在水泥墙内回荡,他的声音愈来愈微渺,到最后只剩下如鬼魂般的游丝永远无法穿透另一个世界的啜泣。
我心情沉重地想起母亲过世那一夜,父亲在仁爱医院太平间伤痛欲绝的景象。
我也不明白为什么,但是我总是将自己的哀伤掩藏起来。每当我想放声大哭的时候,我总是咬紧牙关直到把精力耗尽为止,然后把所有的哀痛咽下去,什么话也不说。
即使在睡梦中,我也照样紧咬牙关,直到颚骨疼痛地在半夜里醒来‐‐这对我来说没什么大不了的。或许我只是不想在梦中泄露不愿为人知的情感吧。
在步出地下室的那一刻,我以为脸色惨白,眼睛像脓血胞的平思会纵身出现在我面前,或者从我脚底下的黑影飞出来,甚至像盒子里则杰克小丑那样从火炉冒出来。结果,我一路走出来都没看到他的踪影。
我一走出门外,欧森便从墓碑附近跑出来,那是它躲避平息的藏
身之处。从它的行为举止看来,平恩应该已经离去。
它用相当好奇的眼神望着我,或许这只不过是我的想象,于是我说:&ldo;我也不知道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不知道该对这件事作何解释。&rdo;
它露出半信半疑的表情,它最擅长做出这种半信半疑的表情:率直的脸,坚定的眼神。
&ldo;是真的。&rdo;我坚称。
欧森陪着我回到停靠脚踏车的地方。为我看护交通工具的石头天使看起来一点也不像我。
躁动的狂风乍歇,取而代之的是轻拂的微风。四周的橡树也安静无声。
飘过银色月亮的几抹黑云也染上银白色的光彩。
一大群褐雨燕从教堂的屋顶俯冲而下,回到枝头上栖息,几只夜营也在这时回巢,仿佛平思一走,墓园才乍然回复原先神圣居所的地位。
我双手握着脚踏车的手把,望着成排的墓碑沉思,不自觉朗朗上口:&ldo;……他们四周的黑暗愈来愈密实,最后化为一片尘土。&rdo;那是路易斯。葛路克(louisegck)的诗句,他是个伟大的诗人。&ldo;
欧森唤了一声表示赞同。
&ldo;我不知道这到底该如何解释,但是我有预感在这件事尚未结束之前,还有许多人要送命,当中可能包括我们深爱的一些人,甚至连我也包括在内,或许还有你。&rdo;
欧森露出严肃的眼神。
我从墓园望向我熟悉的街道,突然间,那些街道看起来比任何墓地都来得阴森恐怖。
&ldo;走,我们喝啤酒去。&rdo;我建议。
我跨上单车,欧森兴奋地在草地上趴来趴去,在那一刻,我们暂时将死亡抛诸脑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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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对巴比这种冲浪高手而言,这栋木屋简直就是最理想的住所。
木屋位于月光湾南侧突出的湾角,与角尖十分接近,是方圆四分之三英里内唯一的建筑物。环绕周围的尽是拍岸的海浪。
从城里望过来,巴比家的灯光与内湾区的距离显得格外遥远,外来的游客常将它误认为一艘停泊在外海的船只。对长居本地的居民而言,这栋木屋则是最佳的地标。
木屋兴建于四十五年前,当时许多沿海建筑物的相关规定都尚未制订,它也始终没有邻居,因为在那个时候,海边便宜的土地多得是,大多数地方的风势和天候都比湾角适宜居住,而且离市区较近便于各种线路的架设。等到海边的土地瓜分完毕,后面山坡上的土地紧接着客满,然后加州海岸事务委员会就颁命令全面禁止在湾角区兴建房舍。
多亏一条祖父级的早期条款才让这栋木屋得以保存下来。多年之后,巴比成为木屋的主人。巴比希望自己能死在一个很特殊的地方,他曾经这么说过,他道出这个心愿的时候,四周充满了拍岸的海潮声,不过他打算活到二十一世纪中之后,甚至再多活更久。
没有柏油路,也没有石子路可以通往湾角,唯一的通道是一条宽阔的石径,两旁堆积着浅浅的沙丘,全靠沙滩上一些高大稀疏的杂草松散地将沙丘固定在原处。
环抱海湾的南北两座湾角是天然形成的地形,犹如两个弯曲的半岛:它们皆是一座巨大死火山外线的遗迹。海湾本身就是当年的火山口,经过多年的海浪冲击之后,堆积了层层的海沙。南湾角的海边大约有三百到四百英尺宽,角尖处则缩窄到一百英尺左右。
我在距离巴比家不到三分之一路程左右的地方下车开始徒步前进。这段路堆满了不到一英尺深的软沙,像座小山坡似的横越在石径上。对巴比的四轮传动吉普车来说称不上什么障碍,可是踩着脚踏车穿越这段路可比登天还难。
这段路通常十分平静,让人很容易陷入沉思。今夜的湾角区依然宁静,但是看起来却像月球上的岩脉一样陌生,我不停回头张望,生怕有人在背后追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