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老太监盯着折子上赵隶两个字,叹息道:“老奴命人瞒着呢,只是事情如此汹涌,皇后娘娘又是个聪慧的。怕是瞒不了多久。”
话音刚落,就听闻小太监的声音,“陛下,皇后娘娘负荆而来,叩首求见。”
闻此,李泾猛然站起,匆匆走出去。
只见赵柔白衣在身,背脊上负着几根带刺荆条,红晕血色蔓延衣衫。此刻跪在殿门前额贴地砖,竟是大礼而伏。
“柔柔,你这是……”
上前想要为其去除背上荆条,谁知赵柔竟然微微避过。
然后泪流满面的抬起头,“陛下,废后吧。只望您看在与臣妾一片情意份上,能饶了我那弟弟一命,能流放我姐弟回祖籍。”
李泾眉头一皱,伸手摘去荆条,扶起她后叹道:“国舅如此行事,朕的确有些为难。但不管怎么说,终归要让其回长安后再说吧……”
“不,不要。”
赵柔泣泪摇头,“陛下此刻废后,我弟还有活命机会。若待他到长安,文武百官势必问责,届时我弟弟就难活了。恳求陛下,许我弟弟一命吧。”
一边是朝臣汹汹,一边是自己挚爱之人。
李泾心力憔悴之下,断难离舍。
这时候他突然发现,自己跟他那冷酷无情,将天下所有人都当做棋子的父皇,不一样。
在他父皇眼里,天下没有不可利用之事。
为了制衡,他可以在一南一北设两个节度使,分化武将。
为了制衡,他可以重用鹰羽卫,打压文臣。
为了制衡,他可以不顾骨肉亲情,废太子,囚国丈。
君臣情分、血亲血脉,甚至就连陪他几十年的妃子,他都能眼都不眨的下令处死。
那混乱的年月,他父皇的确维系了国朝安稳。那这算不算一个合格的皇帝?
可他李泾,做不到啊。
良久,这位稍显稚嫩的皇帝闭上眼,沙哑道:“令左骁卫军中五百骑星夜出城,护送国舅从速回京。沿途……不得有误……”
闻此,赵柔哀嚎一声,竟是伤心欲绝之下,昏厥过去。
“该死的,都愣着做什么?快带皇后回宫修养。”
……
“媳妇,你回来了?”
看着身上浓浓煞气,手里还提着一杆长枪的景陌雪,赵隶勉强一笑。
景陌雪上前,原本傻呵呵油光水滑的赵隶,此刻竟是面色枯槁,双眼无神。
等她了解事情起因后,就想安慰。
可这种安慰人的话,她打出生起就没学过一个字。
因此只能跟以前一样,挤在马车里默默陪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