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珍连忙领着刘大夫走上向前,一阵巨烈的抽痛又从古雅身体里传了来,仿佛是有什么人用刀一刀一刀地割着她的身体,古雅挣扎着在床上打滚,丫环们连忙赶去压住古雅,可是古雅在这死命的挣扎之中,人也似发了疯般,丫头们又怕伤着古雅,四五个丫头都没有法子将古雅压住。
这时古维镛走到了古雅床边坐下,伸手就按住了古雅的右手臂,古维镛是个练武之人,力气极大,用力一按就将古雅挣扎手按稳,刘大夫趁机给古雅把脉,他的脸色越来越凝重,有冷汗从他干黄的皮肤里渗了出来。
“怎么了?”古维镛看刘大夫脸色不对,面无表情地问道。
刘大夫脸色一变,又看了看古雅的惨白的脸色,收回手颤声道:“三小姐脉象紊乱之极,且我看三小姐印堂发黑,似是……中毒之状……”
古维镛吃了一惊,不敢相信地看了一眼古雅,又看了看刘大夫,道:“中毒?”
刘大夫点了点头,脸满的忧色,看向古雅那痛苦之极的模样,他又担忧道:“且三小姐所中之毒很烈,我怕三小姐她……她……她会挺不过去……”
古维镛更是错愕,挺不过去……挺不过去的意思是……难道古雅会死?
古维镛的脸色掠过一丝复杂,千头万绪从脑海里涌了出来,到底……到底是她的女儿……如果古雅死了……那么这个世界上她唯一留下的东西也没有了……古维镛木然地看着古雅,古雅趁古维镛失神之际,挣脱了古维镛的手,痛苦地扯着床幔,只听“嗤”地一声又将那床幔扯了下来。
刘大夫大惊道:“叫拉住她!”
珍珍又连忙上前试图拉住古雅,而那舒月亦想去扶住古雅,然而此时古雅像是发了疯般,两人根本就没有办法将她拉住,又有好几个强壮的丫头来帮忙将勉强制住古雅。
古雅痛苦得喘着气看着古维镛,虚弱之中又唤了声:“爹爹……”
听到这声“爹爹”,古维镛心头猛然一震,这本是很简单的很普通的两个字,可这两个字却像是一个重锤,将他的心狠狠的敲了一记,只敲得他心头巨震。
爹爹……
他几乎忘记了,他是她的爹爹……
几乎忘记了,当年古雅的母亲临死之前,对他的嘱托与乞求……
当年因为她母亲的死,他几乎将所有的愤怒都宣泄都这个孩子身上,早已忘记了他还是她爹爹。
古维镛盯着古雅看着,脸上仍是那副冷淡淡的模样,可是眼里却含着一丝丝的动容。
“爹爹……”古雅又唤了他一声。
古维镛看着古雅,不发一言。
古雅忽然向着他勉强一笑,很浅淡的一个微笑,没有怨恨,没有痛苦,她笑得很温柔,仿佛是一阵温和的春风拂过,再是浮燥不安的心,在看到这个笑容后,也都会柔和下来,平和下来。
就如当年她母亲的微笑一样。
古维镛一时看得愣住了。
古雅虚弱而又真诚的说了一句话:“爹爹……我知道爹爹不喜欢我……我没有怪爹爹……”
古维镛一怔,看着这张与那个女人相似的脸,心里涌出一丝复杂的感情。
所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所有的前尘往事在他们脑海里一遍又一遍地放映,当年出征西北,当年那个倾国倾城的女子,她那样美,那样美,她在他眼前出现,已成为了他心中永远的,最美丽的风景。
可是她却为了生这个孩子而死了……
他一直认为,是这个孩子害死她的……
然而,他仿佛又看到了许多年前,她生下古雅后,乞求地看着他,用那极度虚弱的声音向他说道:“求你……在我死后……好好照顾她……对不起……”
那已成为了古维镛心中永远的伤痛,每当他回忆起当年的事情,心里就像是有刀在割,一刀一刀狠狠的割……所以他恨这个女儿,若非因为古雅,她又怎么会死?
然而……然而现在,此时此刻,古雅也快死了……她死了,她的女儿也快死了……
古维镛神色复杂地看着古雅的脸,手不自觉地一点点握着拳,手背上的青筋也凸现了出来。
“爹爹……对不起……”古雅看着古维镛,嘴唇一张一合,吐出了这虚弱而又真诚的几个字来。
古维镛心头一震,熟悉的记忆如湖水般涌入心头。当年……当年她母亲就是这样,有这样的眼神看着她,说了一句“对不起”后,就与世长辞,将剩余几十年的寂寞与愁苦统统都留给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