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城门半掩着,刚好够我们的马车通行。城里是一片破败的景象,到处都是坍圮的废墟和断壁残垣,街上鸦雀无声,草长莺飞……我们走了好久才遇到一个挑担的赤脚人。松铭下了车,牵住马,然后躬身作揖,说道:
&esp;&esp;“在下有礼了。”
&esp;&esp;那人放下担子,回了一礼。
&esp;&esp;“敢问足下,城中百姓何在?”松铭说。
&esp;&esp;“大人,”那人声音沙哑地说,“城中百姓已被迁往长安,这武威城中的凄凉光景持续有数年了,除了一些流民乞丐在此徘徊,便再也无人问津……鄙人在城北经有一家小食肆,那里有小民们新修建的营地,如蒙不弃,愿为导往……”
&esp;&esp;“有劳您了……”
&esp;&esp;松铭牵着马跟随担夫转过几个弯,来到一片空地,可以看见地上残留的地基,从这些地基能看出原先矗立在那里的楼宇之宽广大气……现在那些地基被许许多多的小棚屋覆盖了,这是用稻草和木条拼凑出来的最简陋的住所,比我们露营的帐篷稍大一些,除了一个门洞之外徒留四壁,里面黑乎乎的,因为没有窗。衣不蔽体的难民们在这里艰难而顽强地活着,有从城门那边挑水回来的,有就着阳光缝补衣服的,有围坐在门前闲聊的……
&esp;&esp;在空地边缘,原本的青石街道旁,开了一家小餐馆。门面不大,内室升起炊烟,从斜檐上的烟囱飘散出去,带着点香气,外室摆着一张木方桌。担夫在店门口放下担子,用坎肩里的毛巾扫了扫桌面。
&esp;&esp;松铭把我和小玉从马车抱了下来,我们走进了小食肆,抽出两条长长的扁凳,入座那唯一的方桌。
&esp;&esp;“大人,小姐,”店主走了过来,谦卑地说,“要点什么?”
&esp;&esp;“有‘三套车’吗?”松铭问。
&esp;&esp;“抱歉,大人,小店没有肉,做不了‘三套车’。”
&esp;&esp;“凉面有吗?”
&esp;&esp;“有的,面皮和调料都有……”
&esp;&esp;“那请你把清汤拿来,我们自己放调料吧。”
&esp;&esp;“好的……”
&esp;&esp;店主走进内室去了,我和小玉面面相觑,她似乎跟我有同样的疑惑。
&esp;&esp;“三套车是什么呀?”我轻声问。
&esp;&esp;“是我们这里的传统小食,”松铭温和地低声说,“凉面、腊肉、配上冰糖红枣茯苓茶。你记不得了?”
&esp;&esp;我缓缓地摇了摇头。
&esp;&esp;“我们有腊肉,拿出来让他做吧?”小玉提议道,“我好想尝尝你家乡的菜呀,以前我很少有机会品尝这边的美食。”
&esp;&esp;松铭求得店主的同意后,便从三车厢拎出一串肉干交给了他,随后回来坐下。
&esp;&esp;“松铭兄,”我问道,“你家在什么地方?”
&esp;&esp;“在城东,有一个大院。”他十指交合,放在桌面,说道。虽然他语气平淡,但眼神中隐约透出的不安瞒不过我。
&esp;&esp;“店家说人们都迁走了,你家人还会在这儿吗?”
&esp;&esp;“我可能要问一下才知道……”
&esp;&esp;俄而,店主端着一个大盘子走了出来,把做好的腊肉,三碗面,三盏茶水和一排罐装调味料放在我们面前,说了声“请慢用”,便退了下去。
&esp;&esp;松铭叫住了他。
&esp;&esp;“有何吩咐,大人?”店主折返回来,说道。
&esp;&esp;“可否向您打听一下,”松铭说,“您知道马家大院吗?”
&esp;&esp;“知道,大人,这是本地最大的宅院,住的是当地数一数二的大户人家。八年前您来,可以欣赏它的气派,而今已成了废墟,只剩下一堆瓦砾和几根柱子……”
&esp;&esp;“马家人去了何处?”
&esp;&esp;“全都被迁走了。”
&esp;&esp;“是吗……”松铭面如凝霜。